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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回家之后应再芒先上楼把蛋糕送给曲曼,曲曼表现的惊喜又开心,拉着应再芒一起分享蛋糕,于是应再芒又陪她吃了点。

但曲曼也是吃了没几口就放下叉子,应再芒问她是不是不合胃口,曲曼温柔地笑笑:“宝贝买的蛋糕这么好吃,当然也该留一些给哥哥呀。”

应再芒时常分不清曲曼记忆错乱的节点在哪里,她漠视商恪,从不与商恪一起吃饭,商恪也在规避,所以很少能看到他们相处的时候;然而在曲曼过去的记忆里她看起来又十分爱护商恪,与应再芒的对话中提起商恪时全然没有负面的情绪,曲曼脑中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境况之间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屏障,将这两边极端地分化,错乱的记忆影响不了现在她对商恪的态度,而现在敌对、漠视的情感也没有牵扯到曲曼记忆中美好的一部分。

应再芒从曲曼房间出来,带着纸盒里被曲曼刻意保留的蛋糕去敲商恪的门,商恪开门后,一眼就看到应再芒手中捧着的蛋糕,他直白道:“我不吃。”

“先说好,这不是吃不完剩下才给你的,”应再芒边说,边偷偷观察商恪的表情,“这是妈特意留给你的。”

闻言商恪挑了挑眉,应再芒能从他面部细微的变化看出来商恪根本不信,他又说了一遍:“谢谢,我不吃。”

应再芒不想浪费扔掉,便又去把蛋糕放进冰箱,边走边暗暗感叹商恪真是个心硬的人。之前是他先入为主了,他以为商恪被自己的母亲那样对待会渴望母爱的,但其实商恪从来没表现出来,曲曼仇视他,商恪便回击相应的冷漠,除去名义上那一层母子关系,估计他们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还真是薄情寡义。

当然,现在应再芒也能理解商恪的薄情从何而来,毕竟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情感缺失。

商恪后来空出时间带应再芒去见了小提琴老师,因为曲曼的病情需要清净的环境,家里也不适宜出现陌生的人,所以应再芒需要到外面的练习室学习,一般都是在学院没课的时间。

当天商恪还送了应再芒一把小提琴,接近百万的价格,而应再芒只想着能不能把琴卖掉换钱,但在商恪眼皮底下他肯定不敢。

之后生活开启了新的规律。上午有课,应再芒便需要早起,和商恪一起吃过早饭,商恪专门为他找来的司机已经在外等候,应再芒也不好再无赖地要求商恪每天接送他。

出门后,一辆崭新的迈巴赫停在他眼前,无疑也是商恪为他购置的,应再芒转过头,问商恪:“哥,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那本来就是你的司机。”商恪说,“我说过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别让我一遍遍提醒你要注意分寸。”

应再芒哦了一声,继而眼神飘忽地问:“想去找你也可以吗?”

“可以。”

商恪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应再芒的额头,语气趋于警告:“别让我发现你在上课时间跑过来。”

应再芒抚摸着商恪触碰过的皮肤,很开怀地笑了。

到学院,应再芒下车,他不知道商恪面试司机时要求了什么,但他去上课之后,用不到出行的这段时间对司机来说是冗长和乏味的,也没有坚守的必要,所以应再芒留了司机的电话,告诉他直到上完课离开学院之前他的时间都是自由的,有需要会及时联系。

距离上课前五分钟,应再芒坐在了大教室里,人潮一波又一波地涌入,很快将教室里的座位占去大半,站在最前方的讲师在讲授复杂枯燥的金融知识前先讨论了几个案例,语言诙谐幽默,应再芒一个完全没基础的人也可以听懂。

总归来说上课时间还不算难熬,讲师宣布下课后应再芒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背上包走出教室,下午还有课,且时间比较紧凑,中午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应再芒就近在学院的餐厅吃午饭。

习惯性的,应再芒摸出手机,低头给商恪发消息,无非就是一些忙不忙吃饭了吗吃的什么等等不重要的话题,有时商恪很快回复,有时要隔几个小时才能收到他的消息。

“商宁!”

“商宁——!”

应再芒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直到他的肩被人拍了拍,应再芒感觉到,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他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脸,是段聿。

应再芒笑笑:“好巧啊。”

“不巧啦,我在楼上看到你飞奔下来才追上你的,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到。”

“商宁,你走路看手机都这么入神,小心摔倒啊。”

应再芒恍然,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下意识的反应的,就算是模糊的音节也会引起注意,但段聿喊的是商宁,商宁并不是他的名字,所以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会留意。

他还是没办法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商宁。

“要去餐厅吗?”段聿提议道,“我们一起啊?”

正好有个同伴,应再芒当然乐意:“好啊。”

两人边走边聊,了解到对方的专业,虽然不同,但对过课表后发现他们有好几节重合的公共课,段聿感慨:“真好啊,在这里终于有个朋友了。”

“商宁,下次公共课我们坐一起吧?”

应再芒笑着应允。

下午是各自的专业课,吃过午饭后两人便就地分别,这节专业课的时间不算太长,一小时四十分钟,应再芒原本打算下课后就回家,但又收到了系导让他过去一趟的消息。

到了办公室,系导也就是问了一些适应不适应的问题,应再芒想大概是因为商恪的身份,所以才对自己关照。

半下午时应再芒突然接到了商恪的电话,刚一接通,对方直接问:“在上课吗?”

“没有,”应再芒说,“系导让我办一张图书证,正在办,怎么了?”

商恪的语气听来有些冷凝:“能回家一趟吗?”

事态听起来并不轻松,挂断电话后应再芒紧接着联系司机,加快时间赶回了家。

刚一踏进门,在庭院里就能看到一片狼藉,被推倒的躺椅和茶几,还有零零散散的茶杯碎片,庭院里的花看起来像是被破坏过,花瓣被碾落在泥土里和石阶上;走进别墅,沙发的靠枕被乱扔一地,地毯的位置偏移,花瓶孤单地滚落在地板上,还有凌乱的水渍和脚印,应再芒看到了站立在一片狼藉中的商恪,和正躲在餐桌下的曲曼。

崔阿姨在极力安抚,试图让曲曼出来,而曲曼又哭又笑,抱着桌腿不放,嘴里不断念着:“还给我……还给我……”

在这一滑稽又苦涩的场景下,商恪眼中的漠然便分外刺目。

应再芒小心靠近,站在商恪身旁,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闻声商恪脚步动了动,以自己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应再芒,说:“她见不到你,又发病了。”

所以才这么着急把他叫回来?是想让他去安抚曲曼?

应再芒觉得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曲曼都没有伤害过他,而且能感觉到,曲曼确实是把他当成商宁来爱护,那么安抚一下应该可以做到。

“那我……”

应再芒还没说完,就被商恪打断:“别怕,我说过会保证你的安全。”

于是应再芒不再言语,静静地躲在商恪身后,像是以此便隔绝了危险。

应再芒抬起头打量着商恪的背影,不知道是因为离得近,还是心理原因,应再芒觉得商恪的肩背很宽,是能给人安全感的体形,穿着西装,脊背挺得很直,高傲又强大。

“哥,她这次发病是不是更严重了?我有点害怕。”应再芒用怯懦的语气,直白肆意的眼神,操纵着诡计的心,悄悄去握商恪的手。

商恪没有说话,只无声中将应再芒的手攥的更紧。

崔姨配合着商恪叫来的医护人员将曲曼从桌下拉了出来,打了一针镇定剂,送她回房间。

凌乱吵闹的声音退去后,商恪也随之放开了应再芒的手,转过身,带着质问的语气:“你觉得我把你叫回来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她的吗?”

拿钱办事,就算商恪这么要求,应再芒也不会有怨言,但他知道了商恪没这意思,又不想轻拿轻放,在商恪那里留不下一点痕迹,于是应再芒垂下眸,假装不甘委屈地小声反问:“不是吗?”

商恪说:“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你推出去。”

“你是我弟弟,我该做的是保护你,不是拿你当牺牲品。”

曲曼被打过镇定剂之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几个小时后应再芒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坐在床前,大概是因为闹了一通,曲曼的头发乱了,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沉睡。等到曲曼悠悠转醒,看到应再芒的第一眼便哭了出来,泪水浸湿了她漂亮的面容,此刻她更像个无助的孩子:“宝宝……妈妈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怎么办啊,找不到怎么办啊……”

应再芒握住曲曼的手,等曲曼过了情绪最激烈的时刻,才温和地开口:“妈妈,在家里看不到我是因为我去上学了。”

曲曼眼神呆滞地重复:“上学?”

“对,上学。”应再芒抬手擦去曲曼颊边的眼泪,他的语气和缓,颇有耐心,“你说过的,宁宁要上学,去学校,读书,和很多朋友玩。”

应再芒话音一转:“妈妈,你这样让大家都很担心,那我不去上学了,在家陪你好吗?”

他刻意将重音放在那个不字。

应再芒的话对曲曼很有效,她又哭了出来,却是懊悔的,曲曼不断地摇头:“不……不,妈妈错了,再也不这样了,宁宁要上学,宁宁成绩很好,老师总是表扬他,不能……不能……要上学的……”

不知道为什么,应再芒看这一幕莫名觉得很心酸,他倾身上前,缓慢抱住了曲曼,手在她后背安抚地轻拍着:“对,要上学,见不到我没关系,我会回来的,放学后就会回家,妈妈要在家等我,记住了吗?”

曲曼呜咽着胡乱点头:“记住了,宁宁会回来,我记住了。”

从房间里出来,应再芒看到商恪就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商恪低声问:“妈怎么样了?”

“情绪稳定很多了。”应再芒说,“而且我告诉她见不到我时我就在学校,不用担心。”

应再芒仍不确定:“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吧。”

应再芒发现,虽然商恪对他有点冷漠、刻薄,但真正发生状况时商恪总是把他护在身后,只这一点就深深地触动了应再芒。曲曼这次发病状况看起来有些严重,商恪的眉眼间也带着倦怠,应再芒有点心疼他,于是自告奋勇:“没关系的哥,如果下次妈还会情绪激动的话,我可以试试去安抚她,我发现我讲话妈是会听进去的。”

商恪却说:“是我们亏欠了你,不该由你来付出。”

“说什么付出不付出的,”应再芒笑笑,去握商恪的手,“我们是一家人嘛。”

经过了兵荒马乱的一晚,应再芒却发现这是他和商恪增进感情的契机,商恪平时看他总是漠然的,带着反感和嫌弃,这一晚在曲曼房门前对话时应再芒很明显能察觉到商恪态度的松动。

意识到这一点,应再芒心里升起了小小的雀跃。

他们一同回到三楼,最先到的是应再芒的房间,他站在门前,商恪低声道:“早点睡。”

应再芒眼睛弯了弯,说:“哥,晚安。”

早晨,应再芒洗漱过后下楼,商恪照例比他早地坐在餐桌前,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商恪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劲,皱着眉,像是在思索,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诧异。宋于慧也是,坐在一旁,但很不安的样子,还频频回头往厨房的方向望去。

应再芒坐下,看着餐桌上的早饭,随口道:“今天的早饭和平时不一样诶。”

宋于慧的工作本就是照顾起居和负责餐食,当然要尽心满足不能敷衍,平时的早饭都是以中式早餐为主,像三明治这种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来啦,一人一个煎蛋,宝贝你怎么才起床,这么磨磨蹭蹭的要迟到了。”

应再芒听到声音,诧异地回头,是曲曼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系着围裙,很明显今天的早饭是她做的。

难怪大家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曲曼解下围裙,坐在椅子上,催促道:“快吃啊,早上的时间本来就紧张,还一直发呆。”

应再芒和商恪对视一眼,默默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随后商恪也去拿。

曲曼将煎蛋一人一个分在各自的餐盘里,轮到商恪时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芥蒂,表情非常平淡,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餐桌上,除去曲曼,他们几个都沉默着,进行着这一顿诡异的早饭。

“安安,妈妈说过你多少次了,吃饭时要专心,不要总是看些乱七八糟的。”

应再芒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他纳闷地问:“安安是谁?”

“你不记得啦?”曲曼很不理解地摇摇头,“那是你哥哥的小名啊。”

应再芒看向对面的商恪,此刻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突兀地僵在半空,可以很明显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表情却是怔愣的。

应再芒从来没见过商恪失控。

曲曼已经分不清过去和现实了,她开始活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里,但这一说辞又很不贴切,应该说,她结合了现实的状况,又揉进了自己的幻想。

现在这个情况,无疑是曲曼的病情加重了,但带来的结果又不全是坏的,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情绪反复无常,不确定性的崩溃、尖叫,她规律地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甚至开始接触商恪,或许,还能让商恪重拾来自母亲的关怀。

应再芒的笑声缓解了停滞于空气中的尴尬,他欢快地晃了晃身体,脚尖在餐桌下碰碰商恪,说:“安安,好可爱哦。”

立刻被曲曼教训:“不许没大没小。”

商恪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应再芒,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直到崔阿姨来把曲曼带走送回房间,应再芒看向商恪,语气略带歉意:“哥,好像是因为我昨晚说的那些话,妈才会变成这样的。”

商恪淡淡道:“这不怪你。”

应再芒试探地问:“那……要带妈去看医生吗?”

“崔阿姨本身就是专业的。”商恪说,“妈不能离开熟悉的环境,见太多陌生的面孔,会有应激行为。”

“最近几天我会让崔阿姨观察后出一份精神评估,治疗方面如果妈不配合,那就由她去。”

看来商恪完全没有寄希望于曲曼能够康复,虽然精神类的病不像感冒发烧那样吃个药就能好,但商恪这个态度也过于放任了。

“哥,你有想过送精神病院吗……”应再芒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有些心虚,他知道这么问很不人道,就算是精神病人也该得到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可他们母子之间能给予的关爱少之又少。

商恪反问:“你觉得瓒臣集团前董事夫人,现在的继承人的亲生母亲是个精神病这种丑闻带来的影响我要花多少精力和时间去平息?”

应再芒听到了预料之外的答案,有些无言以对。他以为商恪把曲曼放在身边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她,虽然他们关系不好,但终究商恪还是顾念母子情谊的。事实证明他错了,他被商恪短暂的温情蒙蔽,利益最大化,才是商恪的选择。

“我在规避风险。”商恪侧目,镜片反射的冷光映进应再芒怔愣的眼睛里,“如果精神病院是个捷径,那你现在不会有机会向我提问。”

应再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本想问如果我也有风险,那么你要如何规避我呢?但转念一想,他实在是没有问这个的必要,为什么会出现对商恪失望的情绪?这实属不该,他是个欺诈者,或早或晚都要离开,他在对商恪寄予什么?

应再芒看了眼时间,假装很开怀地对商恪说:“哥,我到时间该去学院了。”

商恪轻轻点头:“去吧。”

应再芒又想起什么,对商恪嘱咐道:“哥,如果家里出现情况的话,要随时联系我哦。”

商恪说:“不用担心。”

应再芒笑笑:“那我走啦。”

应再芒刚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跑到楼梯,风风火火的:“我去跟妈也说一声!”

到达学院时时间还早,因为他突然不知道该跟商恪说什么,僵持着也是尴尬,所以就逃走了。图书证的办理因为商恪叫他回家而被迫打断,所幸现在时间还充裕,应再芒背上包,慢悠悠地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证的办理的比想象要快,应再芒本想再随意看看图书馆内部,但时间不够了,便动身去即将上课的大教室。

进入教室,应再芒习惯性地要找一个角落坐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坐在左侧第三排的段聿对他招了招手:“商宁!来这儿!”

应再芒走过去,刚一坐下,段聿一连串的话语便冲了过来:“我都忘记了!上次说好公共课咱们坐一起,我拿起手机想找你说我占好位置了,才想起来我都没问你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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