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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

 

自从那晚之后萧慎总是忙忙碌碌的,宋秋荻也再没有有机会和他说上几句。二人前世与今生都是庆文二十七年春成的婚,转眼这就夏至了。

京城一向是冬冷夏热,不过萧府的院子里种着不少草木,海棠、石榴、枣树、芭蕉……后院还有几颗参天大槐,院子里再请人搭好凉棚,整个院子都是凉爽透气的。萧府的下人们一到夏天就会在每间房的外檐挂上竹编的堂帘,每日早上放下帘子支起窗来,保持室内通风。至此。屋里屋外就都凉快了,京城有钱人家的宅门大都如此应对苦夏。

至于萧慎这种级别的大太监,大晋朝给他们的福利待遇更是不低。一到夏天g0ng里特供的冰块也是会源源不绝地从g0ng里运出来输入到萧府的,等热得不行的时候就在室内置一冰桶,桶内有架子放冰块,其余空间还可以码上瓜果凉汤。他连用的扇子都是每年司礼监发下来的。

宋秋荻也喜欢这宅子,记得前世萧慎说过他不喜欢住在g0ng里,可这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萧慎都没回来一次,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明明没什么好忙,这也给了俩人见面或吵架或做些其他事情的机会。上辈子的萧慎在她面前一向是强势的,现下这种刻意回避的态度,让宋秋荻更加怀疑萧慎根本也是带着前一世的记忆重生的。

正想着,只见余安从外面回来,又不见萧慎,她刚要开口询问又见余安来到她面前弯腰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宋司籍,督公已经安排好您离府了,您收拾一下就可以动身了。还给您办好了出g0ng以后要用的身份,从此您就是曹婉儿。”顿了一下,余安继续道:“督公还说了,宋司籍您依然是完璧,离府后可自行嫁人,他绝不g涉。作为补偿,督公也给您留了盘缠,足够后半生无忧。”

余安讲完,从袖中拿出一大叠银票和身份低,恭敬地双手递上。宋秋荻却几yu昏倒,这番话与她上一世听到的别无二致,只不过提前了五年!宋秋荻瞥了眼余安手中的银票,却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最终接过,只是对余安冷冷地道:“我要见萧慎,他什么时候回来?”

萧慎听到消息后马上就回府了。

自从那天后他已经打定主意g脆与她分离两地,上辈子他就帮她办理假身份离开京城,这辈子再办一次更是驾轻就熟。只不过近来圣上要他查某个御史的案子,前些日子便每日奔波于东厂和g0ng里,直到最近才空闲下来理会这件事,安排好宋秋荻出府事宜。听闻宋秋荻不仅没有离去还点名见他让他有些惊讶,印象中上辈子的宋秋荻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两个人也并未在她离去前见面。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从东厂出来见她。

萧慎刚一回来还未落座就见宋秋荻气势汹汹地过来找他,让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督公这是要休妻?敢问妾身有何过错?”她开门见山质问道。

“这难道不是如你所愿吗?怎么,嫌银子少了?”萧慎躲开她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

“萧厂公是把妾身当成教坊西院的了?”宋秋荻冷笑着问道。

萧慎大惊,上辈子宋秋荻即便是牙尖嘴利也没有如此口无遮拦。教坊是官方欢场,而西院是专门接待他们这种六根不全的阉人的。

“你……胡说什么……亏你还做过g0ng里六品nv官,怎么竟然如此……你是怎么教别人的……”萧慎的脸涨得通红,窘迫不已。

宋秋荻冷笑:“可妾身现在不在g0ng里……而且妾身从一开始就不懂,为何这种事男人敢和nv人做,却不能容许一个nv人说出来?不知道厂公能否给妾身解惑?”

萧慎被她咄咄b人弄得狼狈不堪:“我……又不知道……这种事做和说都不对!”他委实不想和她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深x1一口气道:“本督只是不愿耽误宋司籍大好年华,而且本督也独来独往惯了,若不是皇上赐婚我实在没有哪个心思,更不习惯有另外一个人在府里,与其这样有名无实不如现在就一拍两散。”

宋秋荻心中暗骂你的心思可是一点都不少,若不是上辈子就认识了你还真信了这种鬼话。不过她却没办法拆穿他,她也坐了下来,沉y一下道:“督公莫要忘了你我二人是圣上赐婚,现在让妾身冒用他人身份离去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不知妾身如何得罪督公,好端端的要被督公牵连进如此大罪。”

萧慎眉头紧皱,万想不到她会担心这个,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上纲上线,你当一国之君是什么人?圣上每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会管底下臣子的家事?就算真有事也是本督的事,还轮不到你c心。”

宋秋荻被他噎的一时说不上话来。萧慎在平日里还是很强势的,毕竟坐到了东厂督主的位子上,习惯了发号施令说一不二,上辈子他同样没和她商量过就把她送到南京去。到了南京有他的人接应照顾,生活一时无虞。不过没多久南京大疫,十不存一,最后连萧慎的人也都病si了。

想到这里宋秋荻开口问:“那不知督公要送妾身去哪里?”

萧慎听得她这样问,以为她松口要离开,本该感到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更为怅然。不过他没有将这份情绪表露分毫,只是答道:“无锡。”看了她一眼道:“本督记得宋司籍的老家就在无锡。”

这下轮到宋秋荻惊讶了,上一世明明是南京的……萧慎曾经出过司礼监的外差,在南京任了两年的守备,在当地积累了些人脉关系,因此南京也算是他熟悉的地界。这一世他不送她去南京的缘由怕只能是他早已知道南京将有大祸,这便更说明萧慎与她一样。宋秋荻想着,却苦于不能直接开口询问,想了一下道:“妾身虽是无锡人,但父母早年船翻双双亡故,妾身随着祖父上京城投奔远亲,没几年祖父也故去。妾身十岁被选入g0ng中,至今已十三载,可以说这辈子就是生长在京城的京城人。无锡虽是故乡却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孤苦伶仃一个人要如何生活?”

萧慎认真打量着宋秋荻,发现她这番倒是有些柔弱可怜的样子,不由心中大为不忍,竟然生出一些保护之yu。他压下心中的渴望,虽然宋秋荻是x格刚强极为有主见之人,但到底是个弱nv子,上一世也是不放心故而让南京的亲信帮忙从中关照了一下。

然而这一世决不能再去南京。

萧慎自信知晓未来发生的事故而能让自己躲过灭顶之灾,但他纵然是当上皇帝也阻止不了老天爷降下的大疫。起初他的人还能向他汇报宋秋荻的近况,后来连那边的人也都si绝了,直到最后被顺天帝生擒活剐他也不知她是否活着。

宋秋荻见他许久不答话,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却听萧慎突然开口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本督自然也会安排人接应,而且也给了你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盘缠,你……便可以嫁人生子,到老了儿nv绕膝,一生平安喜乐,你也算心愿已了了吧……”最后那句更像是自然自语。

这番话让宋秋荻酸涩难当,想起上一世两个人在一起时可以说是一对怨偶,去了南京后她却在每次夜深人静之时想起他,而宋秋荻清楚她想到的不是恨。甚至当她再次嫁人时同样罪恶地想到了萧慎,想象他站在床边直gg地看着她,是他在抱着她,与她交颈寻欢,这辛秘成了她的禁地,直到她后来听到他的si讯时才,这沈元亨作为王阁老的人过来递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又想:“圣上却也想借此事敲打王相全,让他不要再撺掇谏官上折子取消皇庄,这又怎生两全其美?”

萧慎虽明白庆文帝的心思,却也委实不想替他做这个恶人,他思虑再三对沈元亨正se道:“沈大人放心,本督此行负责押解相关人员上京,到京城后自会有三司会审查明真相。若是那赵元丞自作主张与民争利,那严加惩戒就是,断牵扯不到王阁老头上。至于陈大学士举荐一事,陈大人已退休不问政事多年,料也不会有所牵连。况且以陈大人的正直,若是经手此事也必定不会包庇赵元丞,本督正是牢记当年大人的教诲,行事不敢有悖“祖宗法度,圣贤道理”这八字箴言,定会秉公办理,不牵连无辜。等事毕后我也自当亲自登门看望恩师。”

他这番话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沈元亨像是感激涕零一般,一拱手道:“萧公深明大义,下官佩服。”忽又一笑,道:“只是还有一节,厂公却未必知晓了。”

“什么事?”

“那赵元丞不过一个直隶县知县,哪里敢破坏圣上钦定的土地政策,这与民争利也要看争得什么利,这掉脑袋的事想来他是不会g的。怕是有人假传圣旨,说圣上有意扩大皇庄,那赵元丞又是个糊涂蛋便信了。”沈元亨道。

萧慎皱眉:“假传圣旨?谁有这么大胆子?沈大人不可乱讲。”

沈元亨不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只见上面写着“李绅”二字,又有赵元丞顶上字样,显然是赵元丞给这位次辅的信。

萧慎展信,见上面是赵元丞回复李次辅关于圣上扩大皇庄一事。萧慎看罢轻轻放在一旁,心下明了这沈元亨不仅是来让萧慎不要牵扯到王阁老的,还要借此事陷害到李绅身上。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却不知真假。”顿了一下又道:“更不知这般机密又如何到了沈大人手里?”

沈元亨急道:“这还能有假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稍稍敛了情绪,看着萧慎,耐人寻味地说道:“李宗主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了,就等厂公您这里了。”

萧慎哼了一声,道:“这和老祖宗又有什么关系?现下事情还未查明,本督可是一直都记着陈大学士的教导,这祖宗法度嘛,自然是要遵循孔圣人都推崇的上古四圣之一皋陶所谓“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事情未明朗前本督不便先入为主,给人定罪。”

“厂公不再考虑一下?”

萧慎面无表情道:“本督只考虑办好万岁爷交待的差事儿。”

沈元亨沉默不语,良久,他淡然一笑,道:“下官明白厂公的态度了,那就恭祝厂公河北一行一切顺利。”说着站起身来,行了个拱手礼,又道:“时候不早了,下官告辞。”

“送客。”

萧慎又做了许久,r0u了r0u眉心,起身回到东厂密室又吩咐了几句明日行程之后,便坐上马车回府。

与沈元亨一番交锋令萧慎身心俱疲,心中说不出的烦躁。重活一世他是愈发反感这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上辈子他就知道,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便不可能免于被卷入其中,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落得个si无全尸的下场。他看着车窗外行人匆匆,心道:“怕是还不如当个平头百姓的好。”转念又想:“这赵三才不也是个农民,下场却哪里好了?还不是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看来当什么人都一样,终归要看命数。”前一世不信命的萧慎现下倒是越来越和其他太监相似了。

回到府中看到宋秋荻的那一刻他真想过去一把抱住她,亲吻她,让她明白他心中的苦闷,让她好好安慰他。可他不敢,不敢因为自己这没来由的逾越打破这一世两个人间好不容易的宁静相处。

最终他也只是平淡地道:“明日一早出发,今日早些歇息吧,本督也……有些累了。”说完自行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萧慎回到东厂时已是快到午时,进去后解下披风交予旁边的小内侍,走到脸盆旁净了手,又接过身边使唤人端着的手巾擦了擦,见星纪进来他头也不抬直接问道:“还没招?”

星纪摇摇头:“回大人,那几个贼人骨头是真y,北镇抚司的十八套大刑都用了一遍也没撬开口。”

萧慎皱眉,放下手中的手巾道:“走,看看去。”

东厂原本是没有自己的监狱的,这处诏狱还是孟缘督在任上时力压谏官反对设立的,尽管没有北镇抚司诏狱那么历史悠久,但东厂的番子皆是从锦衣卫jg英中选拔,这刑讯人才自是不缺。

萧慎打量着被抓来的刺客,一共七个人,每个人都已经被轮番刑讯过,个个遍t鳞伤血r0u模糊,却都神情倨傲,看见他进来更是全都面露鄙夷。

“怎么,拿爷爷们没招儿了,换两条小狗来?”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轻视地看着萧慎星纪二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萧慎身上,露出一个极为猥琐的笑容:“爷爷横行大江南北时想来你这条小狗站着都够不着爷爷的卵子,哈,看你下巴剃那么g净,看来还是条没卵子的小阉狗,哈哈,妙极!”

“大胆!”星纪怒不可遏,一鞭ch0u了下去。

“你这小娃娃今天没吃n吗?打在爷爷身上爷爷一点也不疼!”大汉怒目圆瞪叫道。

萧慎凑过去看这人,发现他肋部一边已经被戳烂了,露出森森白骨,“弹琵琶?”他问星纪。

弹琵琶是锦衣卫发明的酷刑,用小刀在人每一根肋骨区间部分一段一段地戳过去,肋部是人t对疼痛最敏感的部分之一,据说受刑者生不如si,能挺过去不招的人堪称当世y汉。

这里一共有七位y汉子。

“怎么?你这阉狗给爷爷t1ant1an?”那大汉继续口无遮拦,拿萧慎调侃道。

“大刑上遍了,兄弟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请厂公定夺。”掌刑千户过来低声道。

萧慎0了0太yanx,他是委实不想在这里在多待一刻。

“昼夜用刑。”

“遵命!”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人都道东厂手段百出,凌nve花样叹为观止,然而萧慎是显然没能继承这一关荣传统。他内书堂出身,又从小在孟缘督的庇护下长大,原是没见过那些折磨人的g当的。孟缘督这个天赋异秉的也还没来得及有把这项技艺传授给自己ai徒就倒台了。再加之他上辈子自己下场如此之惨,不知在天牢里受过多少轮酷刑,最后还被生生割r0u致si,这就更令他无法忍受黑牢与刑讯,这会激起他最黑暗的记忆,让他浑身疼痛。

一疼就想喝酒,本打算宿在东厂办公的萧慎决定打道回府。

刚出东厂就见一个满脸血w、身上衣衫脏破不堪的汉子冲着他就直扑了过来,这人黝黑的肌肤,穿着无袖短衫,手臂上隆起疙疙瘩瘩的腱子r0u显示出是力气活出身。幸得旁边星纪玄枵手明眼快一人拉一只胳膊,在他扑到萧慎之前就将他架了起来。

“厂公,我要告状!我有冤!”

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无视旁边的厂卫,只盯着萧慎腰上悬着的牙牌口中不住地呼喊道。

萧慎向后退了一步,奇道:“喊冤怎么喊到本督这里来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答道:“小人知道,这是东厂!东厂,监察百官!只有东厂能治他们,大人管着东厂,我就找大人!”

萧慎沉y了一下,示意左右先放开他,这人得自由后“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慎面前,口中兀自喊冤不断。

“他们?你说的他们是谁?”

“小人要告王三、王六,以及他们背后的县衙门,赵元丞这个王八蛋!”

萧慎听他颠三倒四的,最后那个名字却是他熟悉的。

“赵元丞?完县县令?”

那人不住磕头道;“对对对,就是赵元丞侵占小人土地,请大人做主啊!”

萧慎一眯眼,厉声道:“大胆!民告官本就有罪,还敢侮辱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听了却也不惧,答道:“小人赵三才,家住河北完县,世代务农。前日完县管皇庄的管家以扩大皇庄为名强行征缴了小人的土地,小人不服,让他们上面的告示来,却被王三、王六两个打了一顿。小人告到县衙,反被打了板子关了一个多月,致使瘫痪老娘无人照料,饿si家中。”

萧慎静静听着,听到“皇庄”二字暗暗心惊。皇庄本不是祖制,然而庆文帝上任伊始便划分直隶河北省一些县的良田为皇家私产,管理皇庄者多为g0ng中派去的太监。皇庄征缴补偿虽有一定之规,但管事太监和地方官吏互相g结与民争利也是常有之事,近来朝中不少大臣也上书立主废除皇庄制度,不过这些折子到不了庆文帝手中都被司礼监两位祖宗压了下去。

问题是完县县令一人与民争利强占农民土地还是真的奉命征缴皇庄呢?

无论如何这种事弄不好就牵连甚广,这赵三才敢上京告状背后难不成有人指点?上辈子萧慎只隐隐约约听说河北一个农民因为土地纠纷上过京,后来不了了之,万想不到现在这事让他碰到了,这等棘手事必然是不能管的。

打定主意后萧慎道:“此事应该归地方官处理,你越级告状已是触犯我大晋律法,念在你老母份上本督不追究你冲撞之罪,速速回乡去吧。”

赵三才呜咽道:“地方最大的官就是赵元丞啊!我就是要告赵元丞啊!赵元丞是官,东厂是管官的,只有大人才能替草民申冤啊!大人!”

萧慎r0u了r0u太yanx,厉声道:“你听好了,东厂一向不涉及民间纠纷与地方案件,你的事本督管不着,按律应交由地方官处理,你若是再纠缠不清本督就拿你做暴民处理,送往刑部大牢!现在,给本督让开!”说完便再也不看伏在地上呜咽的赵三才一眼,径直走了。

这一天糟心的事不断,让萧慎身心俱疲。他走出东厂衙门所在的胡同,直奔近来在这一带很火的一家包子铺。这家人从天津过来,专门卖包子却也在京城g出了名堂,他家的包子花样繁多,除了常见的猪r0u大葱、羊r0u包、牛r0u包之外,还有依据古法制的鳝鱼包子。除了市井小民常来光顾外还时不时有达官贵人打发下人打包回府,在这一带可谓有口皆碑。

萧慎和厂卫找了空位子坐下。周围人一见他们那身皮谁还敢继续坐着吃,纷纷扔下饭钱恨不得直接遁地而走,包子铺里瞬间就只剩下萧慎一行人。

老板战战兢兢地过来招呼:“几位厂爷,用点什么?咱小本买卖,招呼不周您多担待着。”冲着萧慎点头哈腰道。

萧慎心中暗暗叹口气,心道披着这身皮人人都道你是什么灾星罗刹,也无怪乎人人都ai看你脱下这身皮赤条条地等着被宰的样子。当下也不多言,众人要了包子和小米粥吃了起来。包子美味,不过萧慎心里不痛快,脑子中尽是诏狱里的血r0u和赵三才脸上的泥w,故而只随便吃了六个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剩下的都归星纪玄枵横扫一空。

老板和铺子里的伙计偷偷打量着一众厂卫,见他们似乎真的只是来吃饭,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吃罢,萧慎扔下饭钱,那老板马上诚惶诚恐地过来:“公公,这可使不得啊!哪敢管您要钱啊!您老几位能来吃就是小人祖上冒烟了!况且……这也忒多了不是,这不能要,使不得!”

萧慎拿手帕擦了擦嘴,道“补偿你的。”

老板兀自叨叨着:“这哪儿成啊,公公您拿回去,小人不敢……”

“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星纪厉声道,老板这才不敢再言语默默地收了银子,恭送众厂卫。

萧慎现在只想赶快回府后沐浴洗一洗诏狱的晦气,再喝上几盅缓解身上的疼。

宋秋荻见他回来满脸惊喜,这让萧慎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她拿过一盆刚洗的枣子:“尝尝,余安他们刚从树上打下来的。”萧慎往枣树那边一看,梯子还没撤下来呢,显然刚从房顶上下来。京城人住的院子无论是达官显贵的深宅大院还是贫民住的杂院这枣树都是少不了的。

萧慎接过一颗枣子,那秋枣翠绿中点着红,还挂着未g的水珠,煞是可人。他咬了一口,脆甜无b,入口生津止渴,再加上宋秋荻的笑意让他心中有阵阵暖流。

“用过膳了吗?”她问道。

萧慎点点头:“在衙门附近吃了点。”

宋秋荻的神se似乎有点失望,转瞬即逝,不过萧慎何等细心敏感,他捕捉到了她情绪的转换,心情更是大乐,又拿起一颗枣子递到宋秋荻面前:“这枣不错,你也尝尝。”

宋秋荻笑盈盈地接过,说道:“妾身还没用过午膳,这枣子还是少吃,督公倒是用过膳了,吃点枣子正好消食。”眼波流转,又道:“不如督公吃几个颗枣子陪妾身一起午饭可好?”

萧慎赶紧一把拿过宋秋荻手中的瓷碗,道了声:“好。”转头对余安吩咐道:“去酒窖拿瓶竹叶青拿来。”

宋秋荻嗔怪道:“吃枣子就酒,你是酒腻子吗?”

萧慎笑笑:“不是。”

他长吐一口气,心下有些满足。重生以来与宋秋荻的相处越来越让他真有某种普通人家的感觉,让他能暂时忘却朝堂的纷扰和未来不确定的命运,只是他依然困惑于为何这一世的宋秋荻竟然对他如此之好,让他高兴之余却也并不敢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河北从百年前成祖皇帝迁都以来就变为直隶省,归朝廷直接领导,故而不设承宣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下面各个县分设知县,为正七品。

东厂一行人从广宁门出发向西行。时值秋分,今年又是个好年头,无灾无难,京城周边的庄稼地收成很是喜人,一路经过一片片金灿灿的谷子地,秋风吹过掀起层层金se波浪,此起彼伏,炫耀夺目。

走了大约一天工夫就到了完县,到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天,时间被东厂的番子掐得刚刚好。半夜时分,万物静寂,正是抄家抓人的好时候。萧慎先去驿站安顿好宋秋荻,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完县衙门。

东厂和锦衣卫抓人时有个内部惯例,向来喜欢夜半三更行动,故而行程上也掐好了行进速度,不差一时一刻。这个时间行动有两个好处,其一,此时待抓的人往往还在睡梦中,被拎起来时衣衫不整,羞耻感加深了恐慌,故而难以负隅顽抗。其二,半夜破门而入,惊动一家老小,老人的恐惧,幼儿的啼哭这对犯人是一种极大的jg神折磨,同样能省下他们不少事。

这样的经验之谈自然是上百年来代代厂卫实践之中总结出来的,如此y毒野蛮无怪乎累累骂名,不过厂卫越是凶残,圣上就越需要他们,盖鹰犬之才,爪牙可任。

然而等到了县衙却出乎萧慎意料,赵元丞身着七品青se圆领衫,头上的乌纱、腰上的束带皆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端坐在衙门大厅里端着青花瓷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见东厂番子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

来前有沈元亨的造访,萧慎倒是不意外赵元丞提前得到消息,不过看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东厂抓人什么阵势没见过?有人杀猪般哭爹喊娘,也有人端着士大夫的架子,一副可杀不可辱的样子。而这赵元丞摆出这般姿态来怕是早早得到消息,以为上面有人保他。萧慎在心中讥笑不已,心道:“这类地方芝麻官哪里能懂朝堂上的暗cha0涌动,怕是还不知道无论如何他是必si无疑的。”

那赵元丞却还在拿腔拿调,说道:“劳烦厂公从京里出来一趟,下官有罪。”说着轻轻放下茶杯,起身拱手,深深鞠一躬,却神se不变,不卑不亢。起身后又道:“只是不知道这地方纠纷,何劳东厂大驾呢?”

萧慎一笑,向星纪一摆手:“给赵大人瞧瞧。”

星纪旋即拿出圣上手谕在他面前展好,上好蚕丝织锦配上乌黑se的玉轴,盖有庆文帝的印信,自是假不了。

“看清楚了吧,赵大人”萧慎背着手,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那就别慎着了。”又一顿,道:“对了,赵大人最好趁着半夜脑子清楚好好想想都还有谁与此事相关,给本督拟个名单出来,明儿一早大家都省点事儿。”又一招手,底下一个东厂番子拿了纸笔砚墨一应俱全,呈到赵元丞面前。

“赵大人,请吧。”

那赵元丞依旧坐着不动,手里的茶却再也不喝不下了,拿在手里放也不是,喝也不是。良久,缓缓道:“不知厂公让下官写什么呢?”

萧慎笑了:“看来赵大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脑子也糊涂了,好,就让本督提醒你一下,那庄园的打手王三、王六总得写上吧?还有此处皇庄的管家h进喜……”

“h公公是老祖宗的人。”赵元丞打断萧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萧慎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赵元丞,脸上的笑意仍是不减:“万岁爷是让本督将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都带回去。本来嘛,万岁爷下命令,本督负责把人带到,进了京往刑部大牢一送,暂时就没本督的事儿了,大可回去吃饭睡大觉。等到三司会审的时候赵大人才能再见着本督。”又凑近了,和赵元丞仅一肩之隔,他身量b赵元丞高出半个头不止,气势b人,开口说道:“搬出老祖宗来也不顶用,要怪就怪赵大人您是摊上大事儿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指指上面,神情促狭:“莫要以为g0ng里面有人说话了就是根救命稻草。”

“写吧!赵大人!”

待萧慎一行押解了赵元丞,回到下榻驿站时已过四更天,他正打算抓紧回去歇息时发现宋秋荻站在驿站小院里。

“你怎么还没回去歇息?”萧慎皱着眉问道。

“等你。”

萧慎心中一荡,还未及开口就被宋秋荻拉住手腕,将他往她所住的客房拉“进去说。”

萧慎站在原地,宋秋荻自然也拉不动他,困惑地看着他。

“你和丫鬟的房间,都是妇nv,我怎么好进去?”

房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的橘hse灯火映出萧慎那张皱着眉头、别别扭扭的脸。

宋秋荻在心下大翻白眼,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人的x子就是你对他好一分,就别扭三分,反倒是上辈子吵架时更放得开,这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心中虽然腹诽不止,却也只是报以浅笑,说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督公了,督公也早些歇息吧。”

萧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要见亲戚,可知的他们住在哪里?”

“听闻他们在完县做生药买卖的,许是药铺有人听说,我明儿去县里的药铺子问问。”

萧慎点点头,道:“多带几个护卫,这县城里不太平。”

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少法的江湖功夫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东厂众人。

萧慎右手持剑,招式乍看之下无甚高明之处,只劈、削、挑、刺这几式剑法基础,只是他使剑的手腕灵活,招式变化极速,每次挥剑绝不拖泥带水,简洁有效。他所用一把尖头十字护手长剑,剑上无甚装饰花纹,和他的招术一样看起来平淡无奇。只见他一个前刺挑了面前一刺客的咽喉,剑芒所到之处,削骨如泥,竟是一柄绝世好剑。

激斗正酣,一个没注意身后一人寻了刀阵的空隙,举刀朝他头顶劈下。

宋秋荻见状忍不住惊呼,这声音也被萧慎听到,与此同时背后的刀风声也呼啸而至,他拧过半个身子举剑格挡,“当”地一声架住了那一刀,然而那使刀的汉子t壮如牛,力大无b,萧慎虽挡住却还是架不住这一刀的下坠之势,刀锋落在了他肩头上,渗出点点血迹。

正当危急之时,星纪持刀赶到,g净利落地抹了大汉的脖子。萧慎压力刚一放松就看向宋秋荻方向,见她身旁无人,心下焦急,对着星纪喊:“让你和玄枵保护她,你怎敢违背命令?”说罢也不再理会他,跳出人群冲了出去,急迈几步横剑来到宋秋荻面前一把拉过她。

“上车!”

两人上了马车后他立即对车夫道:“出城,往开阔地跑!”身后东厂众人将刺客牢牢拖住,令他们一时间难以追赶。

马车飞驰离去,转瞬便出了县城。

坐在车上的宋秋荻几次想查看萧慎肩头上的伤势,但他却一直盯着车外,神情紧张戒备,一刻也没有放松的样子。

“你的伤……”正当她想说给他包扎一下时,只听车窗外一声惨叫,马车随即失控,车内二人纷纷撞到了车厢壁上。

“快跳车!”

接着不由分说地抱住宋秋荻,跳下车来,滚落地上,好在背脊着地,两人都没受什么伤。

只见马车夫x口当中cha着一炳短刀,一击毙命。

但见有骑马的四人朝他们冲过来,萧慎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旁边就是大片开阔的高粱地,忙拉着宋秋荻往地里钻。四名刺客见状立即下马,也往同一方向追去。

这时节高粱已然成熟,红彤彤的一人多高,偶尔秋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音,正好掩了二人的脚步声。

两人躲躲藏藏,在高粱地里漫无目的地穿梭,直到突然看见前面站了一个人。

萧慎抬头一看,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nv孩子,身材瘦小,头发稀h,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两、三岁的小男孩,料想是弟弟一类,小孩头上还戴着一颗狗尾巴草,显然两个人是跑到这里玩耍的。

那nv孩子见到两个形容狼狈的人,其中一个还拿着明晃晃的利剑,上面还有未g的血迹,她立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恐惧,已然是吓呆了。

脚步声远远传来,萧慎担心这孩子发出声响会引来追兵,便用拿着剑的手伸出一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而这番举动在那孩子看来却是这个浑身血w的人晃了一剑,直接吓得高声尖叫起来,而后抱着孩子迅速跑了。

这一声尖叫立即将那四名蒙面刺客迅速引了过来,萧慎与宋秋荻来不及逃跑,只得与那四个人面对面对峙起来。

萧慎横剑将宋秋荻护在身后,打量着四人身形兵刃,四人皆是普通身材身量,他们两人拿着开山砍刀,一人用剑,一人使棍。

用剑的汉子见己方人多势众,心中觉得胜券在握,不免得意,叫道:“阉狗!你si期到了!”说着直接飞身过来,挺剑直刺,想要领这个头功。

萧慎迅速将手中的剑竖立过来,兵刃相交的一瞬他发力下压,使对方的剑无法挺进分毫,与此同时闪身到这人侧面,左拳直中面门。

自古用剑就是用剑,用拳就是用拳,哪里见过有人剑法拳脚齐使的?那刺客被一拳打蒙了,眼前发黑,萧慎趁机横剑直cha入那人x膛,登时毙命。

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原本想要顺势扑上来的另外三人见他这般凶残,生生刹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萧慎持剑立于身前,牢牢盯着面前的三个人。

“咱们人多,gsi他!”僵持了一会儿,持棍的蒙面人突然大喝一声,三人齐齐扑了过来。

萧慎舞起长剑,左劈右削,间或拳脚突袭,令众刺客0不清他的套路招术,有时候眼见他只是简单的斜劈一剑下来却愣是无法躲避。这看似杂乱无章的剑术却神出鬼没,很是诡异,若是单打独斗这些刺客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然而以一敌三终究势单力孤,那三名刺客招术老辣,显然也不是寻常之辈。时候久了他渐渐t力不支,一个不注意大腿上就挨了一砍刀。

趁他踉跄一人突然弃刀飞身抱住他腰身,令萧慎下盘动弹不得,使棍的汉子上来一棍轮到他左腿膝盖上,萧慎顿时站立不住,下意识将剑cha在土地上支撑身t不至倒下,却只能眼见着的本领。但人却懒散,上课会周公那是常有之事,内书堂一次选百余名小内侍读书,他坐在人堆里头睡大觉,这先生、学长什么的通常也发现不了,反正每次一考试他都是拔份儿的,就算有人看不惯也找不着辙罚他。不过有一天嘛,就真睡出事儿来了。”说到这里余德广端起茶碗,拿盖子刮着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又吹了吹,斯文的啜饮着。

宋秋荻心下大为好奇,却不好催促余德广往下说,心说:“这余秉笔倒像是个说书的。”

余德广放下茶碗,一笑:“有天睡过了头,谁叫也叫不醒,最后大伙儿都走光了,内书堂也落了锁。偏偏那天夜里万岁爷日理万机到深夜,路过司礼监,和一众随行的官员太监看见内书堂灯亮着,都以为进来刺客,赶紧唤人来开了锁。结果就见老三坐在油灯旁边看书。万岁爷瞧乐了,就问了他姓名,现下记在谁名下。听说是那孟……督主,万岁爷更是欣喜,说:“他倒收了个好学的学生,看得什么书?朕来亲自教教。”于是就考校了老三一些诸子经典,据说他对答如流,背书更是背得一字不差,万岁爷圣心大悦,从此便记住他了,他也就成了真正的天子门生。”

宋秋荻听完呆愣住,叹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虽说歪打正着,那也是老三他自己有本事,这要是换了旁人万岁爷考背书一个字儿也背不出来,那只怕非但不能让万岁高兴,反而闯出大篓子来。”

宋秋荻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知道萧慎才学出众,现在更知分明是绝顶聪明之人,若是能正常科举应试,怕现在也是个状元郎吧……

只听余德广又道:“虽然他这一回算是因祸得福了,但这课堂上睡觉和落锁前未出学堂的事按照规矩还是得罚。还说过明亡于言官,反正只要亡国总要找出一个群t背锅就是了。事实上明代中期之后宦官政治形成后,文官不但默认这个t制的合理x,在利益无关时也不完全排斥与宦官的私下来往。如钱能王恕都到了南京之后,两人相处不再剑拔弩张。

当然本文无意探讨这些问题,本文只是借用了明代的制度写的yy言情故事,看到目前的太监文很少有男主这款的太监主角所以就写了。文中nv主所具有的nv官身份也是明代真实存在的,由明太祖朱元璋创立,可惜后来nv官的职能几乎全被太监所取代,手中并无太大权力。在古代社会即使是身t残缺的男人地位仍然bnv人来的高,这是无可奈何的。

关于利用天象发动zb1an和整人这在古代是常态。日食的救护仪式也是很庄严的一件事,真实的历史中其实并不太会有官员反对,毕竟古人大多真的认为天象与人间事相关。

其他的写作想法为了避免影响读者我就不多谈了,一篇文发出后更多属于读者而不是作者,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如果有想讨论的问题欢迎留言。

谢谢观看。

感谢所有留评投珠的读者。

最后,po18是个好地方,在这里甚至可以不ga0hse。

“此子相貌不凡,来日功名必不在你我之下。”大金吾陆逸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娃娃,对自己身边一位身着绯红斗牛服的内臣说道。

那小孩瘦瘦小小的,却生得一副粉妆玉琢的面孔,玉雪可ai,漂亮得不像话。

“就是出身不大好,街面上的野孩子,连爹妈是谁都找不着,要不是刘公公从西南调运来的那批小孩路上si了不少,着急抓人凑数,这来路不明的也进不了g0ng。”说话的内臣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魏锦,年过半百,今年得圣上的恩宠,赐以斗牛服,又将这选拔小内侍进内书堂读书的差事儿交给了他和陆逸。

司礼监每年都要选十四岁以下的内侍入读内书堂,说是选拔,不过并无yx规定,多半看眼缘和家里关系。

陆逸微微一笑,道:“g0ng里三万内臣,有几个出身好的?就是魏公公您只怕也是出自贫寒人家,现在还不是斗牛玉带加身,深得圣宠。”

魏锦面se微变,却不便发作,y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陆逸故意视而不见,他再次看向那孩子,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答,一对乌黑的眼珠直直盯着面前这两个对他品头论足的人,目光中充满了警备。

“说不定爹妈都没给取名儿。”魏锦见他不说话,嗤笑一声说道。

“我叫萧珩。”那小孩突然开口道,声音r声r气的。

“那两个字?”陆逸问出口后才觉得不妥,想他一个从小在大街上流浪的孤儿,怎么可能会认得字?

果然,那孩子先是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他,随即粉neng的小脸皱成一团,苦苦的思索着。

陆逸见状哈哈大笑,说道:“现在不知道没关系,等你进了内书堂,读了书,自然就会识字了。”

一句话,便将这事定了。

萧珩今年九岁,在同期同学中算小的,又长期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不光瘦弱个子也矮,上大课时他坐在后面先生基本就瞧不见他人了。

不过这情况没持续多久他就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

萧珩在入学前不识字,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在读书上的天赋。内书堂的教书先生大学士陈山都惊叹,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童,过目不忘兼之才思敏捷,b之有史可载的那些神童可谓不遑多让。接着便连连叹息,可惜他却是个内侍。

大学士的赏识给他带来的却是同侪人的嫉妒。

小内侍们多是稚童年纪,虽刑过一刀让他们在痛苦中早早学会成熟,却到底有着孩童的善妒和顽劣。加之萧珩为人不合群,终日沉默寡言,对谁都冷淡之极,更是让他们看了就讨厌。

于是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故意针对他,说起来都是些小事,b如经过时“不小心”撞他、推他或者拿脚绊他。这个时候一向少言少语的萧珩就会变成一头小狮子,他人虽瘦小,可在大街上和野狗抢食练就出来的狠劲儿却也不是一般孩子能b的,真打起来很少吃亏,一来二去其他人便再也不敢和他明面儿上冲突了。

内书堂每月一次例行月考。这天月考前夕,勤奋如萧珩者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的看书,又有一些人成群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他们聊天时还经常有人往萧珩这边看一眼,之后便爆发出一阵笑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天考试,帮个忙。”一个看起来颇为成熟的内侍突然坐过来,对萧珩说道。

萧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他早就已经不满足课堂上的照本宣科,而是另找私书来看。

那内侍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0了0鼻子,压低声音说道:“有人要对你玩y的,你自己小心点。”

萧珩再次将注意力从书中移开,看了一阵面前的人,忽而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却还是没说话。

“你行。”那人接连碰壁,终于失去了耐心,摇了摇头,走到后面坐了下来。

考试当天萧珩早早答完了试卷,正要起身交卷,身后一人抢先站了起来,动作过大还撞了一下萧珩的椅子,他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突然,身后那人路过萧珩时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瓶墨倒在了他的试卷上,书写整洁的卷子霎时间好大一块墨w,所作文章已然不可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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