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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姨姨,我可不可以摸摸小狗?

——叫姐姐。

——哦,姨姨,我可不可以摸摸姐姐?

认错爹的第十天:

连亭的下属不仅带来了繁多的朝务,还带来了一封不苦大师的信。

黄白的信纸,没有落款的信封,再搭配上宛如鬼画符的字,确实是闻不苦本人写的没错了,旁人想模仿都做不到像他这样没有礼貌。

不苦的信就像他不靠谱的性格一样,全文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啊,之前好像忘记说了,你儿子很旺你的,不用谢!”

连亭嗤笑一声,就想直接烧了这“脏东西”了事,他并不相信什么命理,也不想哪天被儿子误以为他照顾他是因为什么见鬼的很旺他。就在信纸刚刚被烧起一个小火苗的时候,连亭却突然刹闸,反应了过来:“不对!”

连亭的心腹之一破笔就跪在一旁,信是他带回来的,见厂公如此开口,心下不由一紧,生怕自己办事不利,带回了什么不应该的东西。

幸好连亭只是说:“我们被不苦骗了,他根本没有离开京城!”

破笔不算大的眼睛睁到了极致,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他们当日奉命去带不苦大师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只被他贴在门上的一张字条就糊弄过去的,是真的进了道观里面去查看,发现那里人去楼空,连不苦大师平日里惯爱带在身边的两个童子都不在。

今天收到信的时候,也有让探子去确认过,送信之人来自城外的驿站,是在城门开了后才直奔东厂,言明有信送给督主。

连亭摇摇头,把没烧完的信给了属下:“如果他不在京城,他给我的信里就会说,你‘未来’的孩子很旺你,而不是如此笃定地直言‘你儿子’。”不苦能在信中如此写,也就说明他同样听到了京中最近甚嚣尘上的有关连亭认子的八卦。

假设这八卦已传出京城,又刚巧被云游的不苦听到,他的信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送到京城。

‘某种意义上不苦还真的算对了,我儿子可真旺我,’连亭勾唇,重新把信烧了个干净,看着火苗心想着,‘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抓到不苦的小尾巴。’

破笔恍然:“大人英明。”就是不知道这不苦大师能藏在哪里了。

“长公主府去了吗?”连亭微微垂眸,在脑海里搜寻着闻不苦能躲藏的地方。他这个公主子的人缘一直很不错,但自从他宁可出家也不要登基的骚操作出来后,就彻底惹恼了首辅杨尽忠,亲友们敢私下里接济一二,却肯定不敢明面上邀他过府一叙,除非不想在官场上混了。唯一能扛得住压力的,只有不苦的亲娘,贤安长公主。

破笔哂笑:“长公主府大门口至今还竖着‘不苦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看得出来,长公主是真的很生气了。

娘亲不要,亲朋又不能投奔,那他能去哪儿呢?

不等连大人再想,他儿子已经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从书房的窗后小心翼翼地冒出了头。一开始只是试探性地拉开了一点点窗,见里面没人阻止,动作才逐渐大胆了起来,等半扇窗户全部被拉开,就从后面晃晃悠悠地出现了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包包头。

那是一个标准的总角发型,绑头发的丝带两边还绣着小孩子最喜欢的陶响球。连亭今天早上亲眼看见锦书给他儿子绑脑袋上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一只小手扒框借力,终于露出了絮果的那张肉乎乎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明亮,正与连亭四目相对,被抓了个正着。

连亭朝儿子怒瞪,他之前是怎么说的?阿爹忙公务的时候不能打扰。

小孩却一点也不怕,反而开开心心地又朝着他举起了一只手,那里正拿着一个已经开始化了的糖墩儿。

就好像在说,我们偷偷吃,不让别人知道。

絮果自认为选的地方非常巧妙,他开的这扇窗是背对着阿爹的“朋友们”的。他之前已经考察过了,阿爹商量事时,总是阿爹一人端坐一旁,“朋友”们站在对面,他现在开了他们身后的窗户,自然就只有他阿爹能看到了啊。

连亭再有天大的火气,也只剩下了哭笑不得。他一想反正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找不苦那个傻逼也不是这一半天就能找到的,那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然后就真的散会了。

东厂的下属们面上不显,内心却一个比一个开心,甚至有点不敢置信,这都多少个休沐了,他们终于能稍微早一点下班了吗?

是的,就是这么卑微,他们根本不敢想休假,只求早点下班。

窗外的絮果已经欢呼出了声,然后……经过漫长的摸索,他才颤颤巍巍地下了凳子。凳子就像梯子,永远都是上去容易下来难,尤其是在絮果的一只手还被糖墩儿占着的时候,高高的凳子之于他就是一道天堑。

等絮果征服天堑,他就快乐地带着糖墩儿跑向了他爹。每次絮果都是如此,买了什么,永远都会记得给家里大人也带一个。

连亭分析着絮果的行为,觉得这应该是来自他阿娘的言传身教。

也就说明了絮果过去的生活是不愁钱的。

一个有钱的、最近病逝的女户,曾独居江左,还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儿子,明明应该是挺好找的特征,为什么就是能至今都没有消息呢?

连亭无法理解,就像他找不到絮果的爹一样震惊。

连亭曾故作考校,以“阿爹考考你,看你知道阿爹多少事”为名,旁敲侧击的从絮果口中侧面了解过他那个亲爹。知道了对方姓年,应该是姓年,或者其他类似的姓,小朋友的江左口音真的很要命;曾经作为探花打马游街过;长得特别好看,老家应该也是江左的……

但是偏偏连亭让人查了一圈京城的官员,包括这些年外放、被贬乃至是犯事蹲监狱或者砍头的,没一个能对得上全部的信息。

要么不姓年,要么不是探花,要么不好看。连亭不得不放宽了寻找条件,觉得有可能是孩子记错了,亦或者他爹在孩子面前被美化过了头。好比,探花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年轻又好看的探花抛妻弃子,放在哪个年间都是惊天八卦,他不可能完全没听过。

连亭是做情报工作的,想事情总容易复杂化,因为东厂真的见证了太多奇葩与可能。

糖墩儿已经被絮果送到了阿爹嘴里,他真的好着急啊,因为……:“再不吃,糖衣就要化了。”那可是糖墩儿最好吃的部分!

连亭其实不是那么爱吃甜的,只是看着儿子如此焦急又认真地献宝眼神,他又会觉得这甜也不是不能承受。

厂公心情大好,遂决定提前把准备好的惊喜告诉儿子:“我们下午去逛开源寺吧?”

开源寺集市是京城最热闹的市场之一,不仅有南来北往的全国商品,外国的舶来品、草原之外的蛮人特色等奇巧之物,在这里也能找到不少。除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外,开源寺这边每天还有很多说书、杂技等撂地类的表演,美食更是不胜枚数,尤其是在逢十休沐的这一天。

“我知道,我知道。”絮果已经学会举手抢答了,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兴奋,“我在来京城前,阿娘就和我讲过的,开源寺是商业中心,购物天堂,可好玩啦。”

和泾河夜市、千步廊早集,并列为全京城最大的商圈。

絮果一早就想去了。

连亭也是计划许久,想带爱凑热闹的儿子出去玩玩。但是让其他人带絮果他不放心,只能由他休假了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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