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嗯。”
“高栎星?”
突然蹦出的名字让季倾羽一头雾水:“不是他啊?”
沈则琛轻轻吸气,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如释负重还是越发沉重:“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会是高栎星。”
“哈?为什么我会喜欢他?”季倾羽横眉立目。
“因为你对他的态度没有对其他人的那么恶劣,你们俩不是挺合得来的?”沈则琛说。
高栎星是队里的老好人,对谁都很照顾,季倾羽通常不会跟他起冲突。
应该说队里几乎不会有人跟他起冲突。
“那不然是苏睿形?还是吴越?”沈则琛开始按选项排除了。
季倾羽:“……”
真是服了,沈则琛你这家伙,你是一点都不往自己身上想啊!
沈则琛看他沉默不语并不回答的样子,心里突然没了底,语气也变得微妙起来:“……总不可能,是我?”
就是那个不可能。
季倾羽气得想死,他恨不得冲上去摇着沈则琛的肩膀,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明明他也喜欢男的,他就没有发现他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吗?
“你喜欢男人是天生的吗?还是最近才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沈则琛竟然做起了心理咨询,他盯着季倾羽的眼睛,语调是贯有的语重心长,“你现在正值青春期,情绪敏感,有感情需求很正常,出现错觉也不是没可能……”
季倾羽打断他:“你管我喜欢男的女的,我只喜欢你不行吗?”
“……什么?”沈则琛微微错愕,“你……喜欢我?”
“怎么,我喜欢你,你有意见吗?”季倾羽全身的气焰还是那么嚣张,他嘴角勾起,笑得有点恶劣,“不过有意见也没用,因为我不听。”
沈则琛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甚至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是无言地盯着季倾羽的眼睛,仿佛想从那里寻求到什么答案,又或者是确认——确认季倾羽的话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季倾羽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让地与沈则琛对视,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最后的最后,是沈则琛先撇开视线,他偏过头去,轻声说了句:“是你的错觉。”
“什么意思?”季倾羽对他这句回答很不满,他从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则琛的脸,“什么叫是我的错觉?”
“我是说你对我的感情……”沈则琛似乎在斟酌恰当的用词,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有心情咬文嚼字,“你对我的这份感情,是你的错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实。”沈则琛抬起脸,他的双唇紧闭,表情坚定,“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至少那个人不会是我。”
季倾羽有些烦躁地揪了揪头发:“为什么不会是你?”
“你压根就不想跟其他人接触。”沈则琛的语调甚至越发冷静,他好像在分析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态度公正得不带一丝感情,“你不想接近别人,不想让其他人走进你的生活,你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说得直白点,你在排斥整个世界。”
季倾羽不否认,他不知道沈则琛的观察能力如此敏锐,敏锐到早就看破了他的一切。
“而就是这样排斥着外界、不想跟他人有任何接触的你,我很难想象你会对谁产生爱情意义上的感情……至少现在不行。既然你连接近都做不到,你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你会喜欢上,我吗?”
“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你青春期的错觉。”沈则琛的嘴角向下,他面对季倾羽,说得诚恳认真,“可能是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我们相处的时间太久了,而恰好因为外界的推动,我们有了一些……亲密接触,这让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而你误以为这些感觉是……喜欢。”
沈则琛分析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冷静自持得就像以往任何一场他跟季倾羽的对话中他保持的态度,失控这个词仿佛与沈则琛无缘。
可沈则琛弄错了一件事,爱情,本来就不是能用理性分析的。
“我确实不想跟其他人有什么接触,”季倾羽忽然又坐回床边,他伸手握住了沈则琛的手腕,凑近说,“包括现在,虽然跟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我还是跟你们保持着距离,我可没认同你们能走进我的世界。”
“我看出来了。”沈则琛轻轻说,“虽然我们是队友,但你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们。”
“信任?对。”仿佛听到一个有趣的词,季倾羽控制不住地笑起来,“我不想接近别人,就是因为我不信任你们,我不信任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笑容很快就消失在季倾羽的脸上,仿佛那只是转瞬即逝的星光,他的表情再度变得冷冽,脸上每一根立体的线条都在叫嚣着冲击性的美丽,就像玫瑰花茎上未拔完的刺,锐利凛然,锋芒毕露。
沈则琛记得,第一天在练习室时他见到的季倾羽,也是这副模样。
尖锐、冷漠、与全世界为敌。
“可我的不信任是有原因的。”季倾羽缓缓地说,“你想听这个原因吗?如果你要听的话,我可以跟你说。”
季倾羽的表情尖锐,但他的这份尖锐并不是对着沈则琛,在面对沈则琛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说话的内容极其符合他的年龄,就像是个只剩下稚气的孩子。
“你讲。”沈则琛尽量平静地说。
季倾羽拽着他的手腕,手指压着凸出的腕骨,与之前那个轻轻的拥抱不同,这次季倾羽使的力道很大,让沈则琛几乎无法忽视两人间的接触。
明明嘴上才说着“不想和别人有什么接触”,转头就将自己的手腕抓得这么紧,就像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一样的幼稚行为。
换作平时,沈则琛可能甚至会轻轻笑出声,不过现在的他却没有这种心情。
季倾羽垂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他要讲的那件事其实太过久远,久远得他需要时间去组织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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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年月日季倾羽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时候的他还在上小学四年级,照理说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季倾羽却不太愿意去上学。
拉帮结派其实是件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能发生的事情,人越多的地方就越是如此,十岁的季倾羽也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然成为了圆圈之外的那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