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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二)

 

赤苇做了一个梦,那是曾经的他们

那年樱雨纷飞,染上一丝暧昧的气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缠绵的甜腻,日头正好,晒在那人眼里,恍若融化一般,如此刺眼,如此黏腻,滴淌在指尖上,又是一封怯懦而忸怩的情书,猫头鹰转过头朝他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赤苇你不过来吗?我要毕业了呢。」

「的确是呢。」

「之後也会一~~直一直打排球的。」木兔将手臂张开成一个「大」字型。

「这我知道,前辈您以前说过。」

「那赤苇你呢?」木兔转头问。

「很遗憾的,我应该只会打到高中。」冷静,要冷静。

「是吗?」木兔把手放在头後方仰向蓝得过头的苍穹:「好想一直一直和赤苇打排球啊。」

太狡猾了,总是说着这种话。

「木兔前辈」声音噎在喉头吐不出来的「再见」

赤苇京治?的高中是由木兔光太郎组成的,光与蝉鸣,曾装满整个盛夏,而今,他又得用什麽来填补呢?

光褪下去了,灯火熄灭,悠悠散发着白烟,不知不觉氤氲一片凝结在眼底,滴落。

「喂赤苇你别哭了啦!」木兔手忙脚乱的安慰着赤苇,看着相处了两年的二传噙着泪漾出笑容:「毕业快乐。」

「哦哦谢谢啦!还有你可别哭啊我不知道要怎麽处理啊。」木兔还是一脸紧张。

「毕业快乐。」赤苇冷静地又再重复了一次。

「对嘛这样的才是我认识的赤苇!」木兔漾出笑容朝赤苇b出拳头。

赤苇笑着碰了碰拳。

快乐,快乐就够了。

其余的情感都只是花里胡哨的累赘,就随着飘落的樱花埋葬於此吧。

我也想说再见啊,风月梦话,把想与念、ai与恨留下

可看到窗台微微摇曳的花,却难以自拔

曾经路上的风吹雨打,有一个灯塔,我就不必害怕

眼下匆匆一簇繁华,在手中融化

兵荒马乱的青春、年华、扬起的风沙,都让人放不下

心的呼喊你听见了吗

谁都想一辈子浪漫、无瑕、雪月与风花,去思念一个他

却再也无法完全停下

「!」映入眼帘是那人的海报,昂扬翱翔的翅膀被撕扯挤成一片片模糊的碎片,他伸手抹了一把,满手sh咸,或泪或汗。

「啊啊外套!」

刚经过的赤苇俐落的用手臂捞住了。

「赤苇你也太强了吧,谢啦。」前辈爽朗地朝他b出大拇指。

「谢谢前辈的夸奖。」赤苇愣了半晌才颔首讷讷的答道。

之前帮木兔前辈接外套得太习惯了,才错愕於一个习惯本不属於自己,是那个曾经的二传赤苇京治。

「这个,关於你们所提出的要去台湾取材的提案。」编辑部的部长腆着大肚子笑道。

「是的,由於我们想要新增一个国际友谊赛的情节,所以希望能到其他国家取材,我有事先把大致的提案都传给部长了。」赤苇冷静道。

「欸?我没有收到你的呢,是从山田那里得知的。」部长0着地中海秃的脑袋疑惑的说。

「是这样吗?」赤苇有些慌张,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会回去重新确认。」

「不用这麽紧张,我是要告诉你,这个提案可行,只是你要再给我更详细的行程,我们再去协调相关的事宜。」部长呵呵笑着。

「是!」赤苇喜出望外的喊着。

之後,在飞机上处理了四小时的文件,他们的航班降落在台湾这个小小的国家上。

赤苇被淹没在车水马龙之中,如条溺水的鱼挣扎着想要前进,四周都是异国语言将他淹没,空气中的广播声在回荡着,h昏的月台已被yan光淹没,他涌入捷运然後被吞出,拖着脚步在人群中穿梭,观察着人来人往,或笑靥如花,或面sey沉,或如释重负,找一个位置,等一段未知,思绪随一阵风迷离

汗水滴落下来渗进迈进的脚步声里,他沉默,只是感受雨後橘红球场的余热,在恣意挥洒欢笑的躞蹀中,那些奔跑、飞扬的青涩灵魂,来不及停下脚步,没有注意脚步的声音,就连回头的余裕都没有,就只是看着前方追着云朵,「为什麽呢?」他记忆完整,一景一幕闪着薄光。在夏天的球场上,在拿着相机的指间缝隙,惊见一抹橘se出现在地平线上,那酸甜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流下的汗水和回荡的声音,互相拍打肩膀,欢笑和泪水交织,曾经,小小的身躯,背负着大大的梦想,他们一路走到了那里,那个崇高而美好的橘se球场里。

知了复起,把午後橘红的霞晖吵得更烈了,迢遥的彼方,一群大雁正向着明天,朝着橘se的天空,展翅飞翔。

即使身处异乡,却能共享同一种心跳的频率,共尝胜利的酸甜苦辣,同样为了胜利努力拼搏着,共振晃漾着同样的心情。想到这里,赤苇忍不住悸动不已,感觉心脏剧烈震荡着x腔,像当初他和木兔前辈配合时,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血管的搏跳。

突然球场的一阵sao动x1引了他的注意力,熟悉的语言赫然撞进耳膜。

「heyheyhey!再来一球!」

「不行了」

「这人也太强了吧。」

「他长得很像日本的木兔选手啊!」

「怎麽可能?那个木兔来我们学校打排球?」

翻译跟赤苇解释一下,他顿时黑线了:

「为什麽你会在这里?」

木兔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不是把讯息传到我的信箱了吗?」

在那短暂的05秒里,赤苇脑中如疾驶的跑车般飞速倒带,找到了那个零碎的记忆,有惭愧的他,秃头的部长。

「原来如此,是传到前辈」赤苇沉浸在脑海中猛地回过神来:「但是你怎麽会在和一群外国大学生打排球?」

「喔,他们说是日语系的校队,问我要不要加入,我就去了啊。」木兔一脸无辜

「那你怎麽会跑来这间大学?」赤苇咄咄b人。

「哦这个说来有点复杂。」木兔眼神逃避,歪着头讷讷说着:「就是下了机场找不到路,遇到了一个婆婆,我问他哪里有人在打排球。」

哩咧公虾毁?哇听毋。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懂阿嬷拄着拐杖,啐了一声:青菜公共欸赫啊。随便说说好了随手举了一个方向。

「然後,你就随便顺着这个方向乱走,路上随便乱问人,就被人cha0一路挤到这里了,」赤苇一脸无奈淡淡地说:「是这样没错吧?」

「不愧是赤苇!分析的超级准确!」在暮霞里笑靥如暖yan的木兔,只让赤苇兴起一gu想吐槽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的无力感,最後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当年的木兔前辈呢。

「那你要跟我们行动吗?」赤苇向後面的翻译解释了几句然後问道。

「不先来打一场吗?好久没打赤苇的托球了呢!」木兔蠢蠢yu动。

赤苇r0u了r0u额角:「就几球喔。」

「好哦!」健气的应声回荡在球场里。

从来都不是「几球」就能解决的,可是如今的赤苇的t力已经无法负担如此庞大的运动量了,只感到头痛得像用一把凿子si命的敲打,一张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对不起前辈我头有点痛,先这样吧。」赤苇蹲在地上嘶哑说着。

「赤苇你真的还好吗?脸se很差呢?」木兔满脸写满担忧。

「不好意思,我没事了,让您担心了。」赤苇勉强支撑起身,勉强地朝木兔虚弱一笑。

「感觉你最近很累呢。」木兔望着赤苇深深的黑眼圈,低声嘟囔道:「这麽会照顾别人,怎麽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突然来了几个羞怯的nv孩和男孩,颤抖的手中捧着纸和笔朝木兔露出一抹僵y但真诚的笑容,有些别扭的用日语说着:「请问,您是木兔选手吗?」

木兔不解的用手指指着自己:「对啊,我是木兔。」

「请帮我们签名!!」异口同声的大喊在空气中danyan着。

木兔朝赤苇瞥了一眼,後者朝他淌出温柔的弧度。

「好!那来吧!」

赤苇回眸望见也蠢蠢yu动的小翻译,漾出微笑:「想要就过去啊。」

「啊,谢谢您!」翻译蹬蹬蹬的跑过去排队等签名了,还不忘记回头看向赤苇问道:「赤苇先生您不要给木兔选手签名吗?」

赤苇莞尔:「不用了,谢谢你。」

他抬起手半掩住筛落的yan光喃喃道:「或许我是伊卡洛斯吧。」藏青se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惆怅和落寞,看着一旁的木兔大咧咧笑着,掉漏一地灿金的笑声。

太接近太yan,蜡翼会融化的

然後,重重摔落

他们流转於各所大学中,看见了不同的选手,木兔本就是自来熟的种,被异乡的高大魁梧大学生团团簇拥着,七嘴八舌的叽喳讨论着,一点都不突兀,赤苇静默站在一旁拿着相机取景,也有几张私心的,那人灿烂的笑靥,被压扁在一寸见方的屏幕中,恬静的沉睡。

夜深了,他们找了家店草草结束了晚餐,就开始到处溜达,令赤苇惊讶的是木兔竟然知道哪里可以安全的去偷喝免费的咖啡,哪里可以纵情高歌无人会发现,知道哪间文具店的老板会好心折去零头,知道那些地方各种着什麽植物,卖什麽水果,他们穿梭在巷子里蒐罗那些老店,总会被狗吓到,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零食,然後再对着双方爆出一阵大笑。

不知不觉,脚步落进一间公园似的场所,搭建起了小小的舞台,四周树梢都摆放满了五彩缤纷的装饰灯,赤苇跟翻译交头接耳谈论了一番,回答木兔:「听说这里好像是个小型的市集,有时候会举办类似音乐会的活动。」

突然,照明灯打在舞台上,一位nv歌手悠悠走上了台,温柔的嗓音在赤苇耳畔厮磨着,尽管语言不通,一瞬间那颗泡的软烂的心竟似被轻轻捧起,小心翼翼的r0un1e,顺着脉搏涌进泪腺,那些过於不堪丑陋的情绪,顺着眼角滑落。

我多想说再见啊,捧起雪花把ai与恨留下

想说再见啊,是再见啊,把你和我留下

我曾做过的梦啊,光和蝉鸣,装满整个盛夏

你望着晚霞,轻声跟我说话,听我的回答

谁都想一辈子,浪漫无瑕、雪月与风花

去思念一个他

却再也无法完全停下

「赤苇你是哭了吗?」木兔轻轻问着,用手抚上赤苇松软的发。

「嗯」赤苇颤抖着,伸手抹去了泪:「音乐,真的是种好厉害的东西啊。」

「b排球还厉害吗?」木兔低声问。

「是两种不同的厉害喔。」

两人放慢了节奏,漫步於被音乐柔软包裹的市集里,随口聊着日常琐事,话题糅杂笑声在空中擦撞出火花,两人的瞳眸皆映出了对方的颜se,如此自然而纯粹,如水般地流淌,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融化一地黏糊,却舍不得ch0u出脚来。

「这麽说起来,」赤苇温吞喃喃道,仰向仅有少点星子的夜空:「就算是我传错了简讯,你也不一定要来的不是吗?」

「怎麽了吗?」木兔疑惑歪头:「因为赤苇在这里啊。」

「为什麽?你不是」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的人?」木兔接下去了赤苇未说完的话:「是赤苇喔。」他朝赤苇嘻嘻一笑。

「欸?」手机一松,落在了地上。

「最近才发现的,一直一直,都很喜欢赤苇喔。」如同以往直来直去的话语,一字一句撞在赤苇脑门上,糊成他所无法理解的烂泥。

「我」赤苇觉得一向理x规律运作的大脑一瞬间出现了短路,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是好时,被木兔轻轻吻住了。

「你不用说啦,我早就知道了啊,毕竟赤苇最喜欢我了嘛!」木兔红着脸嘿嘿笑着。

「但你是明星,我只是个普通的编辑。」赤苇的脸也是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我当时没说,因为我还不够普通。」木兔说着,把赤苇一把拥进怀里,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低沉的嗓音自喉头熨烫上x腔:

「所以,终於变得普通的我,来找原本就很普通的赤苇了。」

晕乎乎的脑袋里,赤苇想着,很多时候他会遗忘掉猫头鹰其实是猛禽这个事实,或许他在很久以前就被盯上了,一步步地落入陷阱中,早该被活剥生吞了,但猫头鹰不愿意,一路磕磕绊绊丰满他有力的羽翼,如今,成熟的猫头鹰乘着风缓缓降落他的面前,不是任何人,只是他,只属於赤苇京治一个人。

木兔单膝跪下打开戒指盒,鎏金的眸子滴淌着熠熠的流光:「那麽,赤苇京治先生,我想要你接下来人生的120」

没有问句,只是陈述,清清淡淡,不加掩饰。

靛青的宝石瞳眸晃漾着相同的光芒:「是。」

与高中时的自己重叠,定格在一刹那,短暂交叉,在另外一个春秋、冬夏,继续这喧哗,而他们将重新出发,灰烬里重新生根发芽。

让我们,一起继续普通的,走下去吧!

大气炎炎下有谁竟敢正面b视赤露的太yan?

那赫赫的光采令人盲目

从一团大火球歌顶s来,愈转愈快,俨然烙自日轮的母胎

出自泥土,却向往着天空

只因那是辉煌的所在

光,就是从那上面泻来,为你,为世界带来满光谱的亮se

你是再挣也不脱的夸父

yu飞而不起的伊卡瑞斯

每天一次的轮回

从曙到暮

扭不屈之颈

昂不垂之头

去追一个高悬的号召

从晨曦金h到晚霞澄赤

为了追光,光,壮丽的光

转面,扭颈

「赤~苇~你觉得什麽是ai啊?」木兔成大字型,si屍一般烂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赤苇早就习惯了木兔的突发奇想,只是一如往常的冷静询问着。

「就是啊,我们语文老师出的作业啊。」木兔说着,用手压住了奔放翘起的银发,一脸严肃地彷佛要将人活剥生吞:「我说啊——」

赤苇畏惧吞了口水。

「难道——」木兔突然激动的大声嚷嚷着:「你们都没有年轻人该有的热血吗?不会思考像是ai是什麽青春是什麽这种令人沸腾的问题吗?」

一边传来颤抖着青筋的骂声:「木兔你吵si了!!安静一点!」

「又不是我的问题!是语文老师的问题!」木兔愤怒的嘟嘟囔囔着:「打排球都来不及了谁会思考这种问题啦!」然後孩子闹脾气似的张大了手臂胡乱挥舞着:「啊啊啊ga0不懂啊,不想写作文啦!赤苇帮帮我啦!」

「请冷静下来木兔前辈,」赤苇无奈晃了晃手中的纸张:「我的报告还剩一部分还没完成,请再稍等片刻可以吗?」

「这是什麽作业?」木兔好奇的歪头问。

「是生物课的报告喔,要我们针对一种植物调查并在课堂上跟其他人分享。」赤苇淡淡一笑说道。

「那赤苇你写的是什麽?」木兔兴致b0b0的凑上来g住赤苇的脖子,念出他手中纸上的标题:「向日葵?为什麽?」

「因为,我觉得这种花很厉害。」赤苇微微敛下了脸。

「我不懂~」木兔用手撑着面颊,满脸疑惑。

「木兔前辈您先去处理自己的作业吧!」赤苇选择忽视。

「不要!我要赤苇帮我!」木兔不屈不挠。

赤苇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晃了晃:「首先,您要先定义您所谓的ai是关於谁的,家人?朋友?甚至,恋人?」

「ai是指对一个人或某物的一种强烈的情感和依恋,衍生自亲人之间的强烈关ai、忠诚及善意的情感与心理状态。包含一系列强烈和积极的情感和jg神状态。」木兔鬼鬼祟祟低着头,正经八百的答道。

「抄网路上的答案是不对的行为喔!」赤苇轻轻吐槽道。

「啊!被发现了。」木兔惊呼。

「请认真一点,」赤苇捂着额头,面se不改的继续问道:「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前辈,您觉得您ai排球吗?」

「呜哇,应该是ai的吧?我喜欢打排球,但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ai。」木兔皱着眉无声的不知在碎碎念着什麽。

「那前辈,您觉得如果您的世界没有排球——」

「我不要!我会很痛苦的。」木兔很快打断了赤苇未尽的问句,扭曲着脸,面se苍白。

「那大概就是ai了。」赤苇冷静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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