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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蚀 第13

 

只是这样的轻松自由对闫敏柔母女俩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债主找上门来,张口就要二十万。拿不出钱,那些人就打砸抢。康如锦打电话报警,那些人关不了两天又被放出来,再次变本加厉对付母女俩,还把他们家砸了个稀巴烂。那段时间,闫敏柔和他妈妈无家可归,只能暂住在熊萍萍家里。为了防止那些“债主”报复,两个女人不得不轮流守夜,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即使是这样,熊萍萍仍然是提心吊胆、睡不着觉,每次一听见脚步声,都会下意识地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后来还是罗小芳的爸爸想到了办法,在房门口装上自动报警器,只要屋里的人发现不对劲,轻轻地摁一下开关,就会发出响彻云霄的报警声。就算招不来警察,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些人吓跑。“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你和老师……”躺在一张床的时候,闫敏柔忍不住向熊萍萍道歉。熊萍萍却不以为意:“没事的,人多力量大,他们不敢来了。”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再没有人上门闹事了。“你说,他们真的能找到爸爸吗?”过了许久,闫敏柔又问。“一定能,警察叔叔可是无所不能的。”“可我真的不想让他回来,但我又拿不出二十万……”耳畔响起低低的抽噎声,熊萍萍知道,她哭了。这种矛盾的心情她也有过,曾几何时,她就在想,如果当初爸爸没有回家,是不是就不会有爸妈离婚这种事了?日盼夜盼,如果注定是这个结果,那她倒是希望爸爸一辈子也不要回家,就好像是现在的闫敏柔,既希望爸爸早点回来保护他们、还清赌债;又不希望他这么快就回来,让母女俩再次陷入家庭暴力的可怕轮回……闫家祥联系不上了,给他打电话,是关机状态,偶尔开机,也是打过去以后,马上关机,再打,就怎么也不通了。闫敏柔母女俩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派出所,派出所只说侦查,可具体的,一直没有说法。好在,那些债主再也没有来过,母女俩总算是过上了一段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转眼间,期中考试结束了,学校史无前例的给学生们放了三天的假期。为了放松心情,康如锦答应女儿,带她去不远的农庄过夜,可以看星星、吃烧烤。熊萍萍欢呼雀跃,有多久,自己没有这样玩过了?依稀还记得,上一次的野游还是两年前的国庆节,爸爸突然回家,给了自己一个惊喜。然后一家三口在距离屋子不远的山上搭帐篷、搞野炊……时光一去不复返,当日的欢声笑语恐怕再也不会有了……虽然只是近距离春游,可熊萍萍也觉得就两个人没意思,于是便叫上了闫敏柔和罗小芳。“我要和妈妈回老家看外婆。”闫敏柔这样说。熊萍萍有些遗憾,但好在罗小芳一口就答应了,让她对这次出游又多了一份期待。按照妈妈的说法,下一次三个人一起去,那份遗憾才慢慢地被她抛之脑后。罗小芳的爸爸不愿意给康如锦惹麻烦,多次阻止罗小芳。康如锦说了很多,再加上t?两个孩子的不断哀求,罗爸爸才总算是心软,答应女儿出去过夜。临行前,罗爸爸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交给康如锦。康如锦笑着接受,完后又悄悄地塞回了罗小芳的书包……做完这一切,她顽皮的向女儿挤了挤眼睛。这是属于母女俩的秘密,熊萍萍因此而感到骄傲。疯玩了一天,熊萍萍钻进帐篷里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仍然是繁星密布,身旁的罗小芳却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帐篷的顶部。“我想妈妈了。”她突然说了一句,熊萍萍不知道对象是不是自己,只是感到难过。她妈妈真的抛弃了她吗?在她看来,被妈妈抛弃,比被爸爸抛弃,还要悲惨。“你可以去找她。”熊萍萍忍着发酸的鼻头,这样对她说。罗小芳重重地点点头:“嗯,我一定会去找她,长大以后。”罗小芳睡着了,好像是因为这番话开解了自己。然而熊萍萍是睡不着了,她不知道在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闫敏柔的遭遇,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看出来;可这个罗小芳,她却怎么也猜不透。曾经,她问过妈妈,妈妈似乎也不知情,同时也不断地叮嘱她,不要开口去问,除非她主动的亲口告诉你。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女孩的伤口。可是刚才,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并且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来。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玩耍可以使她忘记一切痛苦。睡一觉,熊萍萍便再不记得昨天晚上的遗憾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意犹未尽的恋恋不舍。下了车,罗爸爸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呢,一看见他,罗小芳就兴奋地奔了过去。“康老师,对不起啊,给您添麻烦了。”“罗爸爸客气了,小芳很乖的,我们已经说好了,寒假的时候,还要一起出去玩……”走到6号楼楼下,喊了几声“闫敏柔”,没有人答应。康如锦想,可能还没有回来,毕竟后天才开学。熊萍萍还想着和闫敏柔分享郊游的喜悦,见她不在家,便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把照片整理一下,明天给她看时,也可以好好地炫耀一下……然而,第二天,闫敏柔和她妈妈还没有回来……第三天,闫敏柔旷课了。没有人关心闫敏柔为何会旷课,除了熊萍萍和罗小芳。作为班主任,康如锦把这件事反映给了学校。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流感突发、请假的学生很多,学校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忘记请假的生病学生,但康如锦却不这么想,她担心闫敏柔母女俩可能出了什么事;可问题是,闫敏柔妈妈留下的手机号码怎么也打不通。“闫敏柔有没有手机,你们三个玩得好,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其他的联系方式?”康如锦把女儿当成最后的希望。熊萍萍摇摇头,闫敏柔就是个刚上中学的学生,怎么可能有个人的手机号码?妈妈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在她的印象中,那时候全班只有那个贾香,上学带了个手机,是一个二手的诺基亚,和妈妈新买的这个一模一样。因为这个手机,贾香几乎是成为了全班的焦点,每次下课后,她那里总是围了一群人,众星捧月一般,好不得意。不过话又说回来,贾香家里有权有势,自己带个手机上学很正常;可闫敏柔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妈妈的手机还是个用了多年的二手货,她自己怎么可能有手机?在女儿这里没有找到答案,康如锦并没有放弃。她记得开学之初,所有学生都填了一份详细的个人资料,上面不仅包含了家庭住址、父母的工作单位、联系方式,还有籍贯户口,说不定可以在那个上面找到关键信息。“快起来快起来,敏柔的妈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熊萍萍揉着惺忪的眼睛,睡眼朦胧的问了一句。房间里还是黑黢黢的,天还没亮。“突发疾病,去世了。”“啊?”这一回,熊萍萍彻底清醒了,“扑通”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抱着妈妈的胳膊,“生什么病了,上次见面不还是好好的吗?”“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联系上她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想去看看。”见女儿已经苏醒,康如锦也就不管她了,只是边穿衣服边叮嘱道,“这两天你自己在家,钱我放在抽屉里了,你自己去拿;想找我了,就去找你罗叔叔,他有我的电话号码,学校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有人给你们代课,这几天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吧。”“妈,我也要去。”熊萍萍也开始快速地穿衣服。康如锦阻止了她:“你不能去,本来学习就一般,耽误几天,很有可能就赶不上了,你和人家敏柔不一样。听话,好好地待在家里,好好学习,妈妈会估摸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说完,她俯下身去,抱了抱女儿。临走前,她忽然想到什么,还是决定告诉女儿,“刚才敏柔和我说,她妈妈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心脏病?这不是罗小芳得的病吗?怎么闫敏柔的妈妈也得了,而且还去世了?

2021年9月【13】河州市精神病院--这是程宛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院里院外,依然是两个世界。院外车水马龙、平淡如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院子里却是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往前走了很远,看到那幢巍峨庄重的住院部时,才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来来去去。那是一些特殊的病人在走廊上晒太阳。上次来的时候,程宛也问过熊萍萍的主治医师,为什么不让那些人到院子里来活动。医生告诉程宛,医院里本来是有这项服务的,但因为这些患者不好控制,出了病房,就开始四处乱窜,有时候医生找都找不到。更有甚者,翻出围墙,跑到院外吓到了路人,甚至是造成了交通堵塞。久而久之,医院为了避免万一,只能把他们封在大楼里,既确保他们的安全,又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到别人。来到接待室,程宛交出了证件,顺便让身边的闫敏柔也把身份证拿出来。闫敏柔没问题,出问题的是自己。只见那工作人员拿着警官证上下打量着自己半天不说一句话,程宛心里一“咯噔”,该不是被发现了吧?好在,这样的探查并没有持续多久,对方就把证件还给了她。如释重负的同时,程宛心里也在忐忑,她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是否还能如此顺利地进入。和上次一样,熊萍萍的主治医师在大楼外等候,见面时,程宛将闫敏柔介绍给了她。她打量了半天,才总算是松了口,带二人往楼上走。楼道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病人,刚开始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窗口,很快又突然扑向客人。好几次,闫敏柔被吓了一跳,不过那个医生倒是有经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棍子,朝着病人打了一下,那病人抖了抖身子,便“咚”的一下坐在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痴傻了一般。“萍萍不会是和他们一样吧?”闫敏柔扯了扯程宛的衣服,小声问。“她和他们不一样,她只是发呆。”程宛还没有开口,前面的医生就主动开了腔。闫敏柔半信半疑,回头看向程宛。程宛也点了点头,反正自己上次看到的就是那样。闫敏柔见此,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她在想什么?程宛好奇,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开口询问。推开房门,程宛看到的情景和上次一样,熊萍萍背对着她,呆呆地望向窗外,动也不动,对于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忽然涌入房间。她真的不知道吗?程宛忍不住去想。她真的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吗?那桩“绑架案”真的把她刺激成了一个傻子吗?“萍萍……”闫敏柔轻轻地唤了一声,缓缓地向她而去。医生企图阻拦,却被程宛拦住了。程宛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对熊萍萍来说,闫敏柔是不同的,她是她少年时期最好的伙伴之一。罗小芳已经不在了,这个闫敏柔就应该是唯一的。如果她还有意识,见到了曾经的闺蜜,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她错了,熊萍萍的确没有反应,哪怕闫敏柔推她、吼她、晃她,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们不是上了同一所高中、还要上同一所大学吗;你们不是说,考上大学就来找我吗;你们不是答应过康老师,不管怎么样,你们一定要坚持到大学毕业吗,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萍萍,你说话啊萍萍,你告诉我,小芳为什么会死,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闫敏柔好像是发了疯一般,t?摇晃着熊萍萍,不断地发出灵魂质问。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程宛和那个医生不得不冲过去,将情绪激动的闫敏柔用力拉开。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观察着熊萍萍,发现她依然是个木头人,脸色还是如之前一般的木讷,没有任何改变。“程警官,你不应该把她带来。如果再有下次,我们可以剥夺你的探视权。”主治医师向她发出严厉的警告。程宛一面道歉,一面再三表示不会的,并直接将闫敏柔拉出了病房。现在的她内心里充满了不安,她有一种感觉,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到熊萍萍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对自己新一轮的处罚就会袭来。当然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大不了直接被开除,这是最后的退路,应该不会有更糟的结果。只是想起调查才刚刚开始就被人扼杀在摇篮里,心里总是有点不对劲。不由地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该把闫敏柔带过来。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主治医师回来了。程宛忙问情况如何。“还是那个样子,病人的情绪波动不大,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医生说着,瞟了眼窝在沙发里的闫敏柔,不满之色显而易见。放心之余,程宛更多的是不解:“她一直是这样,没有说,看到某个人或者某些东西很激动?”“基本上如此,而且病人也很配合治疗,一般情况下,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医生答道,“其实按照类似的情况,病人完全可以在家休养,有亲人的陪伴,更有利于病人的恢复。可家属坚持把病人送进来,我们也没办法。反正是有钱人,掏得起住院费就行。”程宛点点头,熊大裕是故意的,真的想把女儿甩出去。她刚要说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医生,三号要洗澡,麻烦你们收拾一下房间,好吗?”“我等会就让人过去。”医生说完后,又重新关上了门。回身对程宛炫耀道,“看看吧,这就是有钱人,还专门请了保姆。”“你是说她是熊萍萍的保姆?”这个认知令程宛感到惊讶。“是啊,你不会以为她是我们院的护士吧?”医生猜出了程宛的心思,笑着摇摇头,彪出了几句西洋话,“nonono,她可不是我们的人,人家是家属专门请的,就伺候她一个人。我就觉得奇怪,既然可以专门请个保姆,为什么不直接租个房子,还要专门送到这里,隔这么远……”走之前,程宛又去了熊萍萍的病房,但见房门紧闭,想着刚才那个护士说的话,也就作罢了。闫敏柔的情绪直到离开住院部,才渐渐地好转起来。可能也意识到刚才的冲动,她红着脸,低声向程宛道歉:“程警官,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我和她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我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我……”她有些语无伦次,双手不停地在怀里交搓着。过了好一会,她还是重复了之前的坚持,“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罗叔叔会对萍萍不利……”“或许罗小芳的去世真的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可我还是不信……”闫敏柔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没那么确定了。过了好一阵,她又鼓起勇气,“当时真的是这样吗,罗叔叔要杀人?”程宛望着远方,在心里计量着后果,过了许久,她才愿意开口:“我是狙击手,事发时在对面的楼层,能看见罗嘉豪劫持了熊萍萍,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罗嘉豪很激动,比你刚才还要激动……而且熊萍萍被救后,她的颈部确实是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可能是因为领子太高,你没看见……如果再晚一步,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也许你可能会在另一个地方见到她。”程宛说着,回过头,深深的看着女孩。女孩也紧抿双唇,默默地垂下头去。“我相信当初你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罗嘉豪也是最好的父亲,是你们的罗叔叔;可时间推移,有些事情是会发生改变的,尤其是人。正如我刚才所说,罗小芳的死……”程宛再次与她对视,许久她才移开了目光,望着远处通红的落日,长叹一声,接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同情他们父女俩,尤其是罗小芳。就算是心脏病,只要有足够的钱吃药、做手术,她就可以多活很长时间,甚至和正常人一样;偏偏,他遇到了一个黑心的老板……但是我是一个警察、是一个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开枪……”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拿出来一看,是单坤发来的留言--“你和闫敏柔在一起吧,在精神病院?”他怎么会知道?程宛皱起了眉头,该不会他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吧?“我还是不相信罗叔叔会杀人,尤其是萍萍。”≈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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