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吧就在今天
梁蓁一直以来都是走读,从没住过校,姜少梅之前总担心她会不习惯寝室生活。事实证明,姜少梅全然多虑。梁蓁适应能力一流,军训不过一周,就和室友建立了革命战友般的感情。梁蓁最先认识的室友叫赵子琦。赵子琦是北方人,大高个,性格豪爽,因为家离a大远,提前两天来了学校,梁蓁到宿舍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赵子琦十分热情地帮她把行李推进屋,说可算来人了,她快要寂寞死了。梁蓁整理床铺和套被子的手法生疏,赵子琦还主动帮忙。两人都比较外向,很合得来,赵子琦说和梁蓁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军训到第六天,甚至都邀请她一起洗澡了。她们白天去cao场军训,晚上也有别的安排,一要夜训,二四六不训练,但要去教室听军事理论课。等回到宿舍,四个女生轮流用一个卫生间洗头洗澡,需要花很长时间。那天梁蓁和爸妈多打了会儿电话,成了第四个洗澡的人,赵子琦便大大咧咧邀她一起洗。梁蓁没和别人洗过澡,在这方面偏内敛,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珠看了下发育极好的赵子琦,红着脸摇头拒绝。随后又在脑子里自问自答,如果是和江屹呢?不行不行……就算是江屹也不行!到最后,梁蓁飞速冲了个澡,赶在熄灯前一秒爬上了床。梁蓁的另一个室友叫张灵,和她一样来自本省的一个小县城。她们夜聊时按年龄排了老大老二,梁蓁排第三,张灵是最小的。张灵身份证上和她们同龄,但实际比大家小近两岁,她说妈妈当年为了躲避超生罚款才把她年龄报大了。张灵体型瘦瘦小小,声音轻细,有点社恐,本因年龄的事有些不自在,怕融不进集体,谁知赵子琦和梁蓁纷纷向她投去羡慕和崇拜的眼神。一个说她能比大家少工作几年就退休,真爽,一个说她是神童,相当于十六岁就读了大学,好厉害。张灵忍俊不禁,从行李箱里拿了家乡特产分给大家。那时已经是军训第二天,她硬是纠结了整整三天才敢把东西分出去。真空包装的小酥饼,咸香焦脆,梁蓁喜欢,厚着脸皮和她多要了一个,张灵直接给了她一大袋。吃人嘴短,梁蓁决定承包拯救社恐的任务,心里油然升起要“罩着小妹”的责任感。中午军训完吃饭排队时,张灵被几个高大的男生插了队,她胆子小,不敢说什么。梁蓁和她排的不是一个窗口,见她迟迟没来和自己汇合,找去一问才得知这事。梁蓁非常生气,叉着腰挺身而出,和那几个高大男理论。她外表可爱,个子也不高,还需要抬头看那几个男生,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但她占理,噼里啪啦一顿质问,最后愣是把男生们说得面红耳赤。买完水回来的赵子琦听说室友被人欺负,一拍桌子,喊着要找他们算账。她那架势不像梁蓁那样是去和人说理,反而像去干架,张灵忙拉住她,说那几个男生已经道歉了,赵子琦这才坐下。三人的友情在这顿饭中再次加深。虽然她们住四人寝,但大部分时间里只有三人一起吃饭,另一位不常参与这种日常吃饭活动。因为……太忙了。梁蓁的最后一个室友叫程薇,省城本地人,家离a大只有十分钟车程,所以当天报到完就十分任性地走了,没在寝室逗留。那晚,梁蓁送完江屹后回了宿舍,依旧没看到她的第三位室友。她和赵子琦张灵打了招呼,洗头洗澡,出厕所的那瞬,凑巧碰到了程薇推宿舍门而入。她烫了头大波浪卷,妆容精致,一双桃花眼灵动勾人,鼻梁挺翘,红唇妩媚。身上穿一件简约的黑色吊带裙,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举手投足间透出撩人的轻熟感,美得极有攻击性。梁蓁看呆了,傻傻地挥手:“你好,我叫梁蓁。”“程薇。”她说,“抱歉,我想先用下洗手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梁蓁赶紧从厕所门口让开。程薇道谢,从她身侧经过。梁蓁闻到了迷人的香水味。宿舍门后有一面全身镜,有一瞬间程薇和梁蓁同时出现在镜中,梁蓁余光瞥到那个画面,感觉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和一个上流社会的名媛同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碎花睡衣,心情复杂地抓了抓头发。程薇外貌出众,军训第一天就有不下十个男生向她要联系方式。她挑挑拣拣加了两个。梁蓁军训累得像条狗,她还有时间抽空和加的男生们挨个约会。梁蓁尤为震惊。程薇每天都很忙,忙着和不同的男生吃饭、约会。她游刃有余地“宠幸”每一条小鱼,再把坏鱼无情抛弃,留几条良鱼待观察。她并不避着室友,有时甚而还会回来吐槽今天约会的男嘉宾的陋习,让梁蓁她们找男友擦亮眼睛。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遇到感兴趣的男生就得挨个尝试,因为好男人太少了,如果不每个都认识一遍,怎么能确认哪个是最好的呢。梁蓁听后竟觉不无道理。本以为程薇这样多情的美女会很难相处,但没想到的是,她对女生很好说话。梁蓁防晒霜用完了,她大方送了一支新的,只因梁蓁顺路帮她去水房打过一次水。梁蓁查了价格,是她原先那支的三倍,她想还回去,程薇笑着说没关系不用客气。梁蓁又闻到迷人的香水味,沉醉在室友明媚的笑眼中,狗腿地又帮她打了一次水。唱不完的军歌,踢不完的正步,讨厌的烈日,流不尽的汗水,哄闹而拥挤的饭堂,还有性格各异的室友,梁蓁的大学生活格外丰富多彩。她原先还觉得自己会很想江屹,但事实上军训过得充实,累且忙碌,每天沾枕即睡,根本没空想江屹。另一校区的江屹已经两天没收到梁蓁的消息了,想到她那天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撒娇,不舍得他走,现在却不见踪影,心里还有点小失落。但很快,他又替她高兴起来,说明她交到了好朋友,过得很好,没有受到委屈。两周时间眨眼而过,军训结束了。即使防晒霜帮梁蓁阻隔了部分紫外线,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晒黑了。梁蓁给爸妈打了个视频电话,姜少梅瞧着肤色明显深一度的女儿宠溺地笑,嘴上毫不留情:“蓁蓁,你跟你爸那会儿去挖煤回来一样……”“妈妈!”梁蓁抓狂地叫,“哪有这么严重……”“不严重不严重,看起来更阳光健康了。”“哼!”梁蓁装生气,悲愤地发了条朋友圈控诉母亲:[在家把我当块宝,出门就把我当草,还说像我爸挖煤,妈妈你真的很过分好不好。/大哭]附上做作自拍一张。姜少梅哄女儿:蓁蓁不黑,一点也不黑。梁爸点赞:好诗,好诗!/大拇指江屹:/摸摸头梁蓁一条一条回复,回到江屹那条时,意外收到了个老朋友的消息。许盈盈:「蓁蓁,好久不见啊。」高一末分文理后,许盈盈学了文,两人不在一个班,联系自然变少。不过她们的关系没有变差,有时在食堂遇见,还是会笑着打招呼。高一班级拍毕业照那天,梁蓁还特地挑了许盈盈旁边的位置。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什么交集。毕竟两人去了不同的大学,有各自的新朋友新生活。因此,梁蓁还挺惊讶收到许盈盈的消息。她打字回复:「好久不见!!」许盈盈:「最近过得好吗?你军训应该也结束了吧」梁蓁:「今天刚结束呢,我妈说我像挖煤回来,太伤心了/哭哭」许盈盈:「哪有,我觉得跟以前一样可爱」梁蓁:「不管你是不是哄我,反正我信了。/嘻嘻」许盈盈:「没有哄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对了,你是在a大的南校区吗?」梁蓁:「是啊」许盈盈:「我在师大」梁蓁:「那我们很近啊!」梁蓁打开地图,搜了下师范大学和a大南校区的距离,只有不到四公里。她截图发给许盈盈:「超级近!嘿嘿,那我们以后可以约饭gt;3lt;」许盈盈:「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明天有空吗?」明天梁蓁就要正式上课了,她计划花点时间自学课本,本想回“没空”,但下一秒又收到了许盈盈的消息。许盈盈:「有点想你了。」梁蓁:「有空!」必须有空!一个美女竟然说想她,梁蓁飘飘然捂着脸傻乐,乐完又发:「我看下课表」快速扫了眼明天的课:「下午三点以后都有空」许盈盈:「我也是」两人约在两所学校中间的一家甜品店见面。次日,梁蓁上完课回宿舍收拾了下东西便出发去见故友。那甜品店很近,她骑共享单车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梁蓁推开门,许盈盈已经在店里。她坐靠窗的座位,穿一身米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化了淡妆。一束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的脸上,她仿佛一幅恬静的画。梁蓁没有文艺细胞,脑子里只能想到“仙女下凡”四字。她笑吟吟走过去叫她:“盈盈。”许盈盈起来迎梁蓁,也笑,梁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许盈盈回抱,摸到她的肩胛骨:“你瘦了。”梁蓁松开,“有吗?”“军训太累了吧。”许盈盈柔柔地笑,“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我请你呀。”“那我可不客气了。”梁蓁问,“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许盈盈看着一排排甜品,“我上次吃了这个提拉米苏还不错。”“嗯,就这个吧,相信你的口味。”许盈盈点了两份提拉米苏,觉得不够,又加了一份四寸芒果蛋糕,两份饮品。两人坐在窗边吃甜品,梁蓁摸摸肚子上的肉:“突然有种罪恶感。”许盈盈抿嘴笑:“军训都那么累了,现在吃点好吃的弥补一下,没关系的啦。”“有道理。”梁蓁放开大口吃,“盈盈,你读了什么专业呀?”“汉语言。”“那是准备当语文老师?还是别的?”“有当老师的想法。”“感觉好适合你哦。”想象一下温柔的许盈盈站在三尺讲台上,梁蓁不禁道:“要是有这么好看的老师来教,学生肯定愿意努力学习。”许盈盈莞然一笑:“咱们以前的英语老师也很漂亮啊,也没见后排那几个男生有努力学的。”“哈哈哈,可能他们光看老师的脸,忘记看书本了。”两人聊起高中的趣事,说秃顶的年级主任,累人的跑cao,无聊的数学课,嘴角全程没下来过。梁蓁这才知道,原来像许盈盈这么认真的学生也会在上课走神,会在心里抱怨占用体育课的班主任,这样的她反而让梁蓁觉得更加真实。
“盈盈,我高中的时候老羡慕你了。”“羡慕我?”“对啊。”梁蓁真诚点头,回忆道,“你长得那么好看,画黑报班还拿了奖,运动会举班牌也是你,我怎么可能不羡慕。”“那时候我也很想举牌,因为我总跳不好舞,踩了我们体委好几脚,差点被他揍。”想起这件事,梁蓁自己先乐了,唇角绽出浅浅的小梨涡。许盈盈没有笑,安静注视着梁蓁。她没怎么打扮,素面朝天,头上翘着根呆毛,穿身柠檬黄色短袖和牛仔裤,着装简单干净,在美女如云的大学算普通的。但她有双明亮漆黑的大眼睛,做什么表情都生动,尤其笑起来,整个人便像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甜。浅浅的日光随意一照,满身都散着青春的气息。梁蓁的美从来不在衣物或妆容这种外部修饰,在于她纯真的底色,美好的心灵。她只要顶着圆圆的脸蛋对人一笑,就能轻易讨到别人的喜欢。她从来都不普通。“蓁蓁。”许盈盈认真地对她说,“你不用羡慕我,你很优秀,很好看。”怕她不信,又补充,“我是说真的。其实……我以前也很羡慕你。”“嗯?”梁蓁不解,“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许盈盈没有立刻接话。甜品店放着舒缓的音乐,那旋律如流水一般轻淌,沁入人心,许盈盈感到一种平静。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多高中的事。那个帮她画板报的热心少女,抬手写粉笔字的清秀少年,还有那场运动会,以及无人知晓的她恶劣的私心。往事如潮水般涌进梦境,几近快让她淹没溺亡。她因一己私利在华尔兹中把文杰排给了梁蓁,明明,她有更多的组合方式。梦里,她飘在空中,以第三视角看着高中的自己举着班牌,看高一的同学们跳舞,也看到了人群中离开的江屹。醒后泪湿眼角,为多年前的狭隘与懦弱,她歉疚得无地自容。因为害怕暴露自己丑陋的行为,弄得连朋友都没得做,直到毕业许盈盈都没有和梁蓁说过这事。在做完这个梦后,她忽然很想见到梁蓁。这一次,不能再逃避,无论如何也该补上一句迟到的道歉。梁蓁吃完了蛋糕,正在扫荡剩余奶茶。她用吸管戳着里面的珍珠,一口气吸了十几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藏食的花栗鼠。许盈盈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着裙子,终于开口:“蓁蓁。”“嗯?”梁蓁的嘴现在只能发出单音。“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什么事?”她一说话,珍珠差点掉出来,即刻又乖乖闭上,狂嚼珍珠。许盈盈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让她擦擦嘴边的奶茶,顿了很久很久,缓慢地说:“你还记得我们高一运动会的开幕式吗?跳华尔兹的……”“记得呀。”“那时候我是文娱委员,班长就让我排舞蹈,弄名单什么的……其实,文杰以前喜欢你,我是故意把他和你排成一组的。”梁蓁没听明白:“啊?”许盈盈不敢看梁蓁的眼睛,轻轻地说:“黑板报那次,我不是托你给江屹送了礼物吗。他后来单独找了我,把东西还给我了……”“我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笑了一下没说话,我就猜到他喜欢的是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了,后来运动会,我就把文杰分给了你……”许盈盈低下头看桌面,“我那时候太自私了,给你和他都造成了困扰,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一口气说完,许盈盈没有勇气抬头看梁蓁。她知道自己在梁蓁心中的美好形象将要从此破灭,梁蓁会不会生气,她当年搅和了她与江屹的感情。亦或者更严重一些,她发现她是个虚伪的人,再也不想和她联系。许盈盈神色凝重地等了很久,梁蓁却始终没有说话。她抬眸瞟去,梁蓁正傻傻地看着她。店里的歌曲切到下一首,由舒缓转为轻快。秋风吹过,轻轻敲打着窗和音。许盈盈给的信息太多,梁蓁一时消化不过来。高一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过喜欢不喜欢的事,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把许盈盈说的那几件事情串联起来,然后诧异地问:“文、文杰喜欢我?”许盈盈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梁蓁竟只抓住了这个次重点。她无奈点点头:“文杰隔三差五问你题目,你没感觉吗?”“没感觉啊,我还很怕他呢。”梁蓁对手指,瞥了许盈盈一眼,吞吞吐吐地问,“你对江屹……”“嗯……我那时候对他有好感。”怕梁蓁多想,许盈盈又说,“他第二天就把礼物还给我了,特别怕你误会……我想他肯定喜欢你很久了,所以才会把其他女生的示好统统拒绝掉。后来我对他渐渐也没了那种想法。”梁蓁的眼一下睁大,随后又撇过头看玻璃窗外,脸颊浮了层粉晕。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江屹的事,不知怎么,她的心情有些奇妙,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样啊。”她的反应看起来很平静,许盈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吗,我故意把文杰排给你。”“嗯?不生气啊。”见许盈盈神情严肃,梁蓁又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我和文杰最后跳得很好。”她吐舌头笑,“这才多大点事,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和江屹又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影响,为什么要生气,江屹也不会生气。”许盈盈紧抿着唇,“你真的不怪我吗……”梁蓁没想到这件小事被她记了这么久,组织了下语言,努力想打开她心里的结:“我和文杰不可能有什么,和别人也是。盈盈,你把我排给谁都是一样的,你不用这么自责。”许盈盈沉默几秒,起身抱住梁蓁,“对不起。”梁蓁摸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许盈盈终于笑了,吐出一口气:“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当然。”“蓁蓁,谢谢你。”“不用谢我啦。”“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参加你和江屹的婚礼。”“什么啊。”梁蓁涨着脸,“才哪到哪,我没有想那么远……”许盈盈笑了笑:“不管,你一定要请我给你当伴娘。”梁蓁含含糊糊答应,面颊滚烫。两人在甜品店门口道别,梁蓁骑上小黄车回学校。自行车道两旁绿树环绕,有阳光柔柔地透过叶缝照在她身上,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她的脸颊。清风迎面吹来,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吟,她额前的发被吹得向后飘起,衣摆也随之飞扬。梁蓁的心轻盈地升到空中,她像一瓶被拧过的柠檬汽水,越骑越快,越骑越快,咕嘟咕嘟冒着雀跃的气泡。她好开心——不止因为和许盈盈的“和解”,还因为得知了江屹的小秘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江屹还做了一些不告诉她的事。她突然很想见到他。想知道他教她跳华尔兹时的心情,想亲口听他说匆忙归还礼物的缘由,想在他怀里乱蹭,闻他香香的身体,搂他瘦瘦的腰。江屹今天满课,连晚上都要上课,他们对了课表,约了明天下午两人都不忙的时候见面。可是梁蓁现在太想见到江屹了,不想等明天,就要在今天,此时此刻,她一秒也不想多等。梁蓁坐上车,没有告诉江屹。车窗外掠过城市忙碌的身影,她不禁想道,这一路的风景,江屹那天来找她时,是不是也看过。这棵树,这栋楼,这只飞翔的鸟,是不是都曾映入过他的眼帘。这徐徐而来的风,是不是也曾拂过他耳畔。想见他的心情,在这些景色中变得越发浓烈。车窗外,日光愈发浅淡,天渐暗。黄昏又来了。下午五点四分,梁蓁下了车,距离江屹下课还有六分钟。她给江屹发了消息,江屹没有回复。她知道他不是上课玩手机的人,所以并不着急。梁蓁第一次来这个校区,不认识路,怕自己乱走乱跑,会让江屹找不到她,便乖乖坐在大理石球上等待。天边一片橙红,犹如砂糖橘榨成的果汁。校门口人来人往,喧喧嚷嚷。很快,手机传来震动。没过几分钟,视线尽头便出现了一个人,他背着双肩包,白衣黑裤,直直地朝她奔跑而来。梁蓁欣然起身,被脚边石头绊得趔趄了一下,没停,跌跌撞撞扑向他。江屹喘着气接住她,跑得急,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那熟悉的气息盈满了她的鼻腔,梁蓁如愿以偿地把脸埋到他的肩头,也不管他们在校门口——反正,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要丢脸也是江屹丢脸。如此想着,她抱得更紧,放肆地用头发瞎蹭,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满足的哼声。江屹缓了过来,抚了抚她的背,有点不明所以。这半个月来梁蓁很少找他,他今天给她朋友圈评论,她都没回。可现在,梁蓁却又呜呜哼哼地赖在他怀里,不太正常。江屹第一反应以为她被人欺负,紧张地问:“蓁蓁,怎么了?”梁蓁拱啊拱,蹭啊蹭,然后仰起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拖着音,黏糊地说:“江屹,我想你了。”看到她可爱的小梨涡,江屹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她的发,微笑着说:“我也想你,每天都想。”他们从不把思念藏着掖着,想念就告诉对方,见面就趁今天。说下次见,就一定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