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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 06

 

霁云过年换了宗主叫人给他和飞渊定做的新衣服,可里面的内衫略有些紧,飞渊看了倒有些笑他:“你爹送来的,难道是他自己做的?”霁云脸上一热,道:“我怎么知道。”但因为是爹亲特意送来的,他便觉得稍有些小了也是无妨,把别的衣衫都收了,还把送来的药分了一半给师姐。

仙舞剑宗很热闹,晚上喝酒时聚在一起放烟花,飞渊看着看着就飞上了墙头,归海寂涯眉头一皱,就要说话,旁边执剑师不失时机的递过来一杯茶水,顺利的救师妹于唠叨。

戚寒雨洗好了碗,西江横棹在屋子里等他。

酒是温热的药酒,西江横棹喝了几口便不喝了,戚寒雨以为他喝不惯,解释道:“这是二师叔酿的……”他又忽然停下来,偷偷看了爹亲一眼。

唉,傻孩子,既然是二师叔,你爹怎么会不知道。千金少若是在这里,必然要说这话来。但这一刻的千金少,坐在屋顶上,接过了硬硬的纸包、

“新年新岁,万事顺遂,处处平安。”离火无忌坐在他身边:“师弟,又一年了。”

是麦芽糖。

麦芽糖是甜的,压岁钱是响的,烟花忽然飞向夜空,好似美梦将夜色照亮。千金少喝了一大口酒,酒囊递过去,离火无忌接过去喝了一口。

新雪飘然而落。

离火无忌望着月亮,轻声道:“明年定是好过今年。”

往后年年,都好过从前。

竞日孤鸣断断续续养了半年的伤。

他不似从前有内力护体,咳嗽起来是真的咳嗽,亏空也是真的亏空,一时半会儿还没练起原来的功夫,便成了个病歪歪的闲人。

可这个闲人,竟然很有几分骨气,不肯让人瞧出来。

卢秤镜教小元,俨然不再是当年的那般好好先生,竟然很有些严厉。

但小元对先生仰慕崇拜,哪怕先生跟一个男人做了夫妻,在山野里隐居,小元也觉得是这个世道没给先生光明正大成亲的路子,是世道不好。

竞日孤鸣去了几趟采药人的家里,日渐学会了怎么买卖老参,又到了怎么弄来贵重的好药。

作为一个博学的书生,卢秤镜毫不吝啬的跟他分享了如何找到药材的地理知识。

从前和千雪到处玩乐,并没有什么一定的去处,其实千雪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大夫,如果他们一起去采药也很合情理,但是那时候都很年轻,乘着春色到处玩乐远远比过日子要紧。

如今就不同了,走到一半下了雨,卢秤镜就赶紧催着身边人去树下,又解下了带来的伞。

“这样大的雨,遮与不遮也没差什么。”竞日孤鸣柔声说。

卢先生粗暴的把他拉过来,挨在自己肩膀。

伞罩着两个人,竞日孤鸣哎呀了一声,起了玩笑心思:“不如书卿抱紧了我……”我来举着这伞。

话还没说完,卢秤镜挪出了一只手来,挨着他的腰轻轻一揉。

竞日孤鸣心生诧异,怎么这人就知道了,卢秤镜一边揉一边说:“这雨下不了多久,停了我们就去山上,雨后星野一定绝世无双,今夜晚些出门去看。”

竞日孤鸣按住了他的手。

装腔作势正当其时,但他突然卡壳,卢秤镜稳稳的举着伞,一动也不动,只声音如贴着竞日孤鸣的耳边一般:“一到下雨,你这里就难过是不是,不要以为我瞧不出来。”

竞日孤鸣轻轻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耐心的猎人,苦心的农人,是花了许多心思养花的匠人——情投意合之事,早已不做指望了,但柳暗花明,一程又一程,又来到手里了。

上了山,闭了雨,那双春水一样温柔淡然的眼睛有了涟漪,频频看他。

竞日孤鸣喝了参汤,这些天他已经不抱怨难喝,因为卢秤镜真的准备了糖和蜜饯,他不喜欢那么甜,也没习惯这么甜,好似不是他这种人过的日子。

卢秤镜见他喝完了参汤,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竞日孤鸣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前:“小王……单某的这颗心,先生瞧一瞧,如今都是先生的了。”

卢秤镜笑了,凑过去,竟然听了一会儿,道:“王爷惯会糊弄我,明明只有八九分。”

明知此事无法争辩,竞日孤鸣还是委屈的说:“还有一分,先生漏听了不成。”

“月满则亏,我倒觉得八九分正好,”卢秤镜说:“太执着的感情没有好处,我只要八九分,也以八九分还你,剩下的,换个长长久久吧。”

雨后的夜空别有一番滋味,卢秤镜采了药材,拉着绳子上了山崖,竞日孤鸣在上面等他,竟然没有笑,也没有愁眉之色。

卢秤镜道:“肺腑怎么了,想咳嗽就咳出来。”竞日孤鸣低声道:“还好。”

卢秤镜拉了他的手,要回到屋子里,竟然没这么矜持。药材装在了竹箱子里,卢秤镜低眉垂眼的收拾完,抬起头看了一眼。

竞日孤鸣坐在床边,竟然有些茫然。

这世界,大把的日子和夜晚,都是如此。没有目标,没有意义。只不过是一程又一程,叫你孤影相伴,卢秤镜怜惜大起,又觉得竞日孤鸣这样去想一想,他该让他有这样一些安宁的回味。

于是卢秤镜也静下来,假装还在弄衣衫和鞋子的尘土,但竞日孤鸣回过神来,道:“先生又知道了。”

卢秤镜道:“你在我身边,我日日夜夜看着你,怎么会不知道?”

竞日孤鸣失笑:“当年我最羡慕千雪的,就是你日日夜夜看着他。”

这句话说起来,卢秤镜和竞日孤鸣都是一愣,卢秤镜叹了口气:“你那时实在很孤独。”

竞日孤鸣想起了那坛子圣贤寂寞,卢秤镜已经走了过来,把外衣和鞋子都脱下来,露出疲惫之色,竞日孤鸣看着这人走过来,微微倾身亲了亲他的鬓发。

“你还不习惯,是不是?可人间的好滋味就是这般,明天我们会一早一晚醒来,趁着不冷不热的天气下山,小元一定很高兴,还要缠着你教他下棋。”卢秤镜嘴角弯了起来:“竞日孤鸣,你今日无所事事,明日也是,这一个月都是,只有好事,没有苦事……且慢慢过着吧。”

这一夜,竞日孤鸣睡的很沉。

第二天卢秤镜先醒了,去厨房做饭,等他停当,竞日孤鸣还在睡觉,不管这人带了多少面具,在他眼前还是一个人。

竞日孤鸣睡着了,卢秤镜趁机坐在床边饱览美色,这人从前是可恶的,可恶的时候还是很美。但现在住在他心上,只有美,美得让他忍不住享受这一刻。

野外有野外的不便,虽有小屋寄身,过了半个月功夫,竞日孤鸣的下巴竟有些胡须冒出来。

他正在努力适应新生活,比如没有人前呼后拥,比如麻衣粗布磨得皮肤发痛,比如没了真气之后走一阵路还要歇几刻,长出胡须可不比那些麻烦,何况他也看不见。

看得见的是卢枰镜,起先,他只是多看了几眼。

之后,他就要忍住少看几眼,虽说北竞王色若春晓之花,但他若为了一点眼福非要如何,那可不是长久过日子之道。

等到胡子再长一点,卢枰镜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为自己选了一条曲折而不划算的道路——既然是长久过日子,那忍着不说就不是什么好办法了。

“王……”卢枰镜忽然收声。

不远处有人正在走来,也是奇怪,这样的荒郊野岭,来得倒是很快。

那二人竟是一对男女,年纪不过三十余,卢枰镜看着二人,二人也早已注意此处,女子秀美雍容,男子也是玉树临风,只是眼前似有什么妨碍,搭着女子的手臂缓缓而行。卢枰镜下意识微微侧身,竞日孤鸣却是低声咳嗽了一声。

黄昏日落,光线不足,那男子倏然微微转过头,侧耳微动,柔声道:“诗儿。”女子微微一怔,笑了一笑,那男子丰神俊秀,观之不俗,却似乎有些不足之症,转向竞日孤鸣:“二位,借问此处可是祝融峰?”

“正是,”竞日孤鸣微微一笑,道:“天色已晚,两位若是不弃,可以往前再走二里,有一木屋足以落脚稍歇。”

男子微一怔忡,笑道:“多谢先生指点,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在下别小楼,这是吾妻李剑诗。”

“在下单小楼,这位是,”竞日孤鸣略一停顿:“卢先生。”

因着天色日晚,李剑诗和别小楼匆匆而去。

卢枰镜神色淡淡,在山上绕行片刻,就走入一处洞穴,竞日孤鸣不快不慢走在他身后几步,只是入了洞穴,卢枰镜也担忧他看的不清楚,取了火折子来,这条小路几无人知,出了山洞,月明天南,竞日孤鸣忽然柔声道:“先生何故不快?”

卢枰镜走在前面,闻言略顿了顿,道:“如今你……我的武功,实不如方才那两人。”

竞日孤鸣不由笑了,道:“我见那两人倒也郎才女貌,想来是不会仗势欺人。”

卢枰镜微微撇过头,松了口气,道:“前面便是我说的温泉了,一会儿……”竞日孤鸣还在看着他,一时竟然未接上话来。

在山上月余,虽然偶有沐浴,自然比不上从前精细。卢枰镜特意准备了木勺,舀了水为竞日孤鸣打湿头发,一时间心里眼里便都是眼前人了:“这里下去半刻是我从前歇脚之处,前几日我来收拾了一番。沐浴后不可受凉,免得伤了身,不若我来……”

竞日孤鸣泡的身体发热,卢枰镜说什么都很模糊,等到他低下头来,头发披散,热水浇得闭上眼睛,那双手便摸索了上来,先摸了摸胡子。

原来如此,竞日孤鸣忍住浮起的笑意,只装作不知。

卢枰镜用准备了的皂角搓出了泡沫,手疾眼快的把胡子刮了去,才松一口气,假模假样的为弱不胜力的情人沐发。

他握住了一握青丝,缓缓揉搓,微妙的好似情事里交缠一般,连心脏也跳得不知了。竞日孤鸣起初只是顺着他,后面却是轻轻喟叹,慢慢沉进了池子里。

卢枰镜柔声道:“我今日见那对夫妇玉貌花容,恩爱情笃,难免想起你说的那个……才有些不快活。”

竞日孤鸣在水中动了一动,几个泡泡冒上来,卢枰镜连忙拽了他一把。

不料竞日孤鸣反手扣住他,五指相扣之中,卢枰镜沉下水去,眼睛紧紧闭着。

火光照亮了狭小的屋子,卢枰镜把晒得干燥的兽皮做的毯子盖住了竞日孤鸣。

因泡了温泉,竞日孤鸣竟然早早地困得不行,上岸后半闭着眼睛,叫他一路牵了回来。卢枰镜原以为是自己体力更好,但见竞日孤鸣似乎睡得十分绵长香甜,一时间也不做他念,把铺盖都整理了,又点燃了炉子,坐上一只药壶,将人参切了片,投入半温的药壶里去,又撒了一把粮食平和药性。

且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卢枰镜盘膝运气,将内功心法走了一回,只这一回,疲倦之意尽消。此时再看竞日孤鸣,竟是微微蹙眉,不胜痛楚之色,卢枰镜一怔,情不自禁去抚他的眉头,却被竞日孤鸣抓住手腕,低低道:“母妃……”

似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泣音,十分恻然。卢枰镜一时沉默,他只坐在那里不动。

有时,他也怀疑自己能不能真的忘记过去的种种,但爱和恨不能同时拢在手里,他说服了自己,到底选择了对前尘轻轻放过。

这个笑颜如花的男人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憎恨和不甘,不被人看出来是一种本事,是一种从幼年就不得不学会的本事。

卢枰镜暗暗想:如今才八九分好,只怕再过一些时日,他恨不得要用十二分的力气去怜爱这个要命的男人。

清醒一点,莫忘了他曾是多么可恶。

可那可恶,如今不也消磨得干净了吗?

心里种种念头交织,卢枰镜到底控制住了自己,把手抽了出来,去看药壶里熬着的滋补的粥。

外面天也亮了,这几日秋高气爽,如果不去采药,下山找个地方窝着,日子也很好过。

秋天的螃蟹很肥,也不知道小元念书念得如何,竞日孤鸣若是喜欢,附近有些部落的祭典很热闹,他们还能混进去享乐一番,若是他不喜欢,那么就去偏北的地方尝尝那里的桂花酿。

卢枰镜把药粥和小菜都准备好了,竞日孤鸣还没有起来,他擦干净了手,很有些疑惑,走到了铺盖旁边。又下意识的捞起一束头发——昨日擦的半干,难道还是着了寒。

“书卿”,陪小王再睡会儿……”

卢枰镜愣住了。

半晌,他缓缓吐出了口气,到底还是顺着那人耍赖一般的力气,小心的脱了鞋子和外袍,才一躺下,一只袖子覆在他脸上,手指从鬓发边摸索。

卢枰镜心里一颤。

“如今除了书卿,”竞日孤鸣声息轻如薄烟:“小王是一无所有了。”

卢枰镜刚要说话,竞日孤鸣忽然笑了:“先生莫急。我是想说……”

“直到今日,”他又说:“我身边才有了一个人交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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