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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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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行中天,明皎的月辉投射在林间,本应冷清的树林却弥漫着紧张和危险的气息。“噌——”随着刀鸣声的响起,一道银光划破昏暗的月色,出鞘的刃将流箭斩断,被打飞的箭头打着旋钉进了树干中。

谢允行单手紧握横刀,步伐一步深一步浅的踉踉跄跄地奔跑在林间,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双肩,跑动时衣摆翻飞,空气中似乎能闻到阵阵甜腻的花香。

长时间的迎敌和高速移动使他的肌肉极度紧绷,就连长发和衣物也被血液和夜露打湿,湿哒哒的粘在皮肤上极其不爽利,手心里满是湿汗和滑腻的血,几乎要握不住手中兵器。

血液如同开了闸般奔涌着,被浸染的衣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步伐越发的沉重,身上被洞穿的数处创口是罪魁祸首。

十一月的河朔太冷了,寒气咆哮着扑面而来,带着几乎冻结他骨髓的寒意,十指已是冰凉僵硬,口中的呼吸化成阵阵白雾。

谢允行大口喘息着,每呼出一口热气他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一次,一股浓烈又令人作呕的信息素自林中深处传来,如同铁锤一般猛烈地冲击着神经,太阳穴如同针扎般刺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攥紧了双手,指甲嵌入掌心内也浑然不觉,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干呕着,口中喃喃道:“……alpha。”

不合时宜的,他又想起了他。

“不要拒绝我。”

烛台摇曳的火灯下,月光轻轻流淌着,十指紧扣着,颤抖的呼吸打在后颈上,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片刻后又被融化在吻里。

清甜的依兰香将他包围,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自腺体漫开,情欲的浪潮将他吞没,他失控地向身后的躯体靠去。

呼吸交错着,额前的湿发被轻柔地撩开,细碎的火光好像坠进了那人眼中,他看不清。

花香纠缠着难舍难分,他如愿以偿,拥抱、接吻与缠绵。

“在标记消失前……回到我身边。”

腺体隐隐作痛,信息素的压迫和失血带来的晕眩感使他难以支撑住自己,林中地势崎岖,碎石遍地都是,脚下没踩实跌跌撞撞着一头撞上面前粗壮的树木。

他痛呼一声,背部的箭矢被震荡着进得更深了些,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猛地咳出一口血,艳红的血带着热气喷洒到树干上。

“血迹往这边走了!追!他跑不远!”

周遭的静谧使得追击者的呼喊声更为明显,谢允行撑在树干上大口喘息着,素来修剪漂亮的指甲内已是嵌进了细碎的泥和沙,狼狈不堪。

自他意外发现入侵者的踪迹后,谢允行就心如擂鼓。霜林地势高耸背临庄外,多年来高句丽遗民不畏山峰巍峨执意翻山越岭潜入山庄刺杀柳氏族人,不过贼头鼠脑不成气候,族内巡卫便可抵挡,再者以柳家的守备必不可能让高句丽的贼人在庄内地盘撒野。

可他今日回庄一见,路上本应有的巡防侍卫竟只有寥寥数人,就连哨岗也被悄无声息的杀死了,连警报都没能传出去!

柳老爷才刚撒手人寰,庄内防卫就如此松散,是被临时调离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就连他都是收到家中来信后一刻也不敢歇,马不停蹄紧赶慢赶才算堪堪赶上赴丧,有谁的消息能比他还快?究竟是凑巧赶上高句丽人来犯还是……庄中出了内鬼?

倘若他没发现入侵者,倘若发现的人不是他,倘若他路上出了状况没来得及回。

联想到家中近日发生的事,他神色一凛,心想绝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顺腾摸瓜寻到了敌人的临时驻点后,出刀入鞘已是斩落数颗人头,但一人难敌四手,对面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他正面迎击并不理智,他边斩边撤,本意是想迂回游击逐个击破,但对方似乎活捉了一位在林间玩耍的儿童。

而自从他设法放走那小孩后,入侵者似是知晓事情已经败露,追杀的人带着一副要灭口般不死不休的气势。

长时间的游击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苦笑着,自己低估了敌人的数量,也没想到加上入侵者几乎都是年轻力壮的alpha,他们毫不忌讳地散发着自己的信息素互相攀比着,以此彰显自己的强大。

他被对方那浓烈恶臭的信息素影响到生理不适,胃里一阵阵痉挛,强忍着令人脑裂的头疼感一步步撤离。

但另他更毛骨悚然的是体内逐渐上升的热量,吸入过多alpha信息素竟直接将他的结合热逼地提前,结合热燃烧在身体的每一寸,双腿发软,空虚感自腺体传来,难以自制地渴求着信息素的注入。

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面前的敌人,再尽快赶回山庄。顾不得太多了,后背的羽箭属实是碍事,他撑着树干借力站直,背手握住箭尾猛地往外一扯,随着肉体被撕裂的疼痛感竟是将那乌色的羽箭一把从血肉中拔出!

刹那间眼前一片昏暗,谢允行瞳孔涣散了几秒,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这一瞬间涌出了冷汗,被晚风吹过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颤抖着将那勾带出肉块的羽箭随手扔在地上,架势就如同出门顺手扔了垃圾一般。

似是有汗液流进了眼中,眼眶稍稍有些酸涩,眼泪止不住地涌了上来,片刻失声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声破碎的呻吟,却又被嘴中的血水呛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目之所及都如同崩坏的星辉般摇晃了起来,过度吸入冰冷的空气使他的气管像被撕裂了一般,喉咙口一路往下都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

从嘴角泄露的喘息打着颤,他又热又冰,越发觉得身体由不得自己掌控。然而比起肉体上的疼痛,后颈腺体传来的一阵阵钝痛才更让他心慌,那处的牙印似乎瘙痒了起来,又痒又烫。上一次留下的临时标记差不多快要失效,男人留给他的信息素味道已是淡如清水。

此刻他只能闻到自己那因疼痛和结合热而无法抑制的甜腻信息素在林间狂飙,伸出被血液浸染的双手在面前的空气中胡乱挥了挥,但那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依旧萦绕不散,反倒是将带着信息素的鲜血洒的到处都是。

嗅到林间浓郁的栀子花味,谢允行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下意识摩挲着右耳耳垂上的一枚黑色耳钉,随着手指的触碰一股几不可闻的依兰香从耳钉上渗了出来,虽气味极其寡淡却好似给谢允行带来了莫大的抚慰,他无法抑制地弓下了腰低下了头,企图让那一抹极淡的依兰香包裹住颤抖的自己,口中喃喃道“柳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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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辉冷眼瞧着厅中或立或坐的叔侄舅伯,人人面上端的都是一派感伤悲痛之色,却各自心怀鬼胎。

他放下手中翻来覆去看了数次的商报,抬眼看了眼时钟,总感觉时间过得好像特别缓慢。他几乎坐立不安起来,瞥眼又看到周围的管家和下方的亲戚,只得强行按捺下焦躁的心,手指在桌面上不住地点着。

突然一阵心悸传来,柳辉啧了一声,把心中的不安简单粗暴归结为谢允行晚归的错,“林伯,他怎么还没到,你去看看是不是死半路上了。”

“您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早就差人去接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这天寒地冻的,没准是路上什么事给耽误了,主子您别担心。”他又叹了口气“二少爷常年在庄外游历可不辛苦,平日里连个信儿都少得紧,不好容易回来又总是留宿一晚就走。可真是……”

柳辉冷笑一声“刀宗能给他的霸刀山庄一样能给,本就不教他去学那档子孤锋诀,练不得身板又给周围人当异类看,狗崽子脾气硬,非是不听。我就不明白了舟山那帮人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天天往外跑。”

他见厅内那些人模狗样的亲戚们就来气,又瞅着林伯皱着眉头期期艾艾,他没好气道“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劲,他再怎么废物也是正统刀宗功法,练得刻苦不会给寻常人欺负了的。把这幅老妈子的死表情收一收,让底下那帮子人见了以为你主子时不久矣呢。”

柳辉盯着林伯整齐的衣装和稍显佝偻的背,兀地开口“哎,我听有人说谢允行是……我爹的男宠?”

林伯闻言猛地一惊,作为庄内的内府总管,自是听过那些在下人间流转的各色各样的流言——说谢允行是柳老爷年轻时无心插柳留下的种的已经算体面了,更有甚者说谢允行是柳老爷养的小宠!此此类类版本繁多,不堪入耳。

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这种低贱的流言竟传进了当家少主的耳中,柳辉听到了多少?又是何时听到的?背后嚼人舌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就不应出现在庄内,更何况被议论的主人公还是二少爷!

柳辉轻笑着“我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个身份,真令我意外。想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们告诉我?”

噗通一声林伯直接跪在了柳辉面前,双膝重重磕在了地上“老奴教下无方,让主子听得这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请主子责罚!”

柳辉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头,劲不大,他却觉得重若千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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