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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洗脑下来,温知新也喝得浑身酒味,但毕竟高考结束就被汤济之拉着练酒量,现在可以说是千杯不醉。

但他却无b怀念喝到断片的时候,不必苦苦维持理智,被痛苦折磨。

关于温峤和汤济之的建议,温知新并没有给一个确切的回复,但沉默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接受,这条路,已经成为他的后路。

等雪停了,温知新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家。

临走前,汤知礼跑出来,拽了拽他衣角。

“怎么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是因为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吗?”汤知礼不解,“为什么你还会不开心呢?你什么都有,他们也很在乎你,如果我……”

“如果你和我是一样的出生,如果你b我优秀,是不是也能拥有一切,也能被他们在乎?”温知新笑着蹲下身,“你想问这个吗?”

汤知礼咬着唇,点头。

温知新替孩子理好衣服,低头道:“确实,如果你很差劲,就会被淘汰。如果你很优秀,就会被重用。你可以试着变得更强,让他们在乎你。”

汤知礼眼睛都亮了,仿佛抓到一线生机。

“但是你并不会开心。”

“……为什么?”

“因为那份在乎里,只有利益,没有ai。你只会变得更加焦虑,担心稍有差池,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温知新站起身,“真正正常的家庭,不会有淘汰和重用这种说法,真正正常的家庭,不管你差劲还是优秀,他们都会一如既往ai你。”

“我没法选择家庭,但是你有,不过现在……”温知新笑意里充斥怜悯与悲凉,“你和我一样了。”

汤知礼看着温知新远去的背影,眼见他消失在茫茫白雪里。

年纪尚小的他,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恶心、什么叫压抑,什么叫痛苦。

甚至,什么叫绝望。

护士将病历收据送到病房后,应如是就给温知新发了消息,但是过了三个小时也没见他回,打电话也不接。

正准备再打一个时,温知新出现在了医院。

“不是,你吓si我了,走也不说一声,发消息不回,打电话又不接。”

温知新笑了笑,解释道:“我家里有点事,加上手机被偷了。”

“被偷了?”

“嗯。”他掏出新的手机,“不过没关系,之前那个是高考毕业买的,x能不太好了,偷了就偷了吧。”

打开设置,温知新找出电话号码,“手机卡也换了,以后就用这个了,你重新存一下吧。”

“哦好。”应如是打开通讯录,凑近温知新,对照着输入号码。

但是靠得近了,一gu刺鼻的味道就越发明显,应如是太熟悉这个味道了,毕竟病房里的人刚为此进医院。

“你喝酒了?”

温知新愣了下,他买完手机还去商场换了身衣服,用漱口水漱了好几遍,以为已经没味道了。

“嗯……陪我爸喝了点酒。”

“温知新。”

“嗯?”

“你听到了什么?还是你父母和你说了什么?”应如是眼神犀利,仿佛在审问嫌疑人,“你知道你很不对劲吗?”

“如是。”

闻声,两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应知微扶着门框,疲惫地笑道:“天晚了,去买份粥回来吧,我胃空得难受。”

“很难受吗?不用叫医生看看吗?”

“没事,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应如是看向温知新,“你帮我照看一下吧。”

温知新眼神忽闪,他们之间……关系似乎好了很多。

“知新?”

“嗯?”温知新回过神,慌忙应声,“我知道了,你去吧。”

应如是依旧是狐疑的表情,却因为没时间追究,只能暂且搁置。

在应如是走远后,应知微看着温知新,开口道:“我们好好聊聊吧。”

“如果你不及时打断,我大概要和盘托出了。”

“和盘托出什么?”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温知新跟着应知微进了病房,看着应知微单薄的背影,说,“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并不寻常。”

应知微一顿,转过身,似乎并不诧异,他倚着窗台笑道:“因果关系错了吧,你不是因为听到谈话才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

末了,他补了一句,“什么时候?我的表演哪里出现了破绽?”

哪里有破绽吗?温知新仔细想过后其实也说不出来,那些关心,作为哥哥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直觉吧。”

应知微轻笑,有几分无奈地摇头。

温知新思索片刻,又道:“其实如果是其他人,我大概不会怀疑,但是那个人是你。”

“我怎么了?”

温知新回想起高中,“在我眼里,你对待人际关系就像履行职责一样,你内心并不想和人接触,但又因为社会的标准,所以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所以,你主动为如是考虑,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情,那说明她在你心里是有分量的,而能撼动你这样的人,那分量,肯定不止一点吧。”

应知微沉默着,搭在窗台的手轻叩台面,“果然还是同类更了解同类。”

他偏头看向窗外,道:“不过你应该没有听完就走了吧,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不寻常而已,如是从来没有那个想法。”

说这话时,应知微垂下眼眸,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这个回答在温知新意料之外,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选择当作不知道,继续和我保持兄妹关系。我问她,是没有勇气吗?她说不是。”

应知微看向温知新,“是没有可能。”

“她不ai我。”

那一刻,温知新心空了一拍。

他应该笑的,他赢了这场战役,但事实是,他并没有打了胜仗的快感,更多的,是同情与悲哀。

应知微反倒笑了笑,“不过就算她ai我,我们也是没有结果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勇气啊。”应知微垂下手,慢慢走到温知新跟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讲话,和最后一次讲话吗?”

温知新嗤笑,“怎么会不记得,整个高中我们总共也就讲了两次话。”

第一次讲话时,他们还很不对付。

温知新只喜欢一个人待着,我行我素惯了,向来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所以他不理解应知微,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去社交。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应知微是那么答的。

“神灵也好,野兽也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你是人。”应知微说,“你活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避免要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违反规则的人,只会被驱逐。”

“你有一天会理解我的,甚至可能成为我,超越我。”

后来,高一下学期,温知新要转学了。

由于他凭一己之力孤立了整个班,大家也很讨厌他,所以也没谁好告知的,但他还是找到了应知微。

“我要转学了。”

“为什么?”

“我爸妈要我去学播音主持,而且待在这里也挺烦的,就换个环境。”

“播音主持?你以后要做主持人?”

“他们是那么计划的。”

“可是你连集t大合唱都不愿意露面,到时你得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舞台,面对镜头,你能适应吗?”

“你不就适应了自己不擅长的事吗?”温知新淡淡道,“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过往记忆浮现在温知新脑海,应知微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我想你已经理解我了,为了生存,我们都做出了改变,你的改变甚至远超于我。”

“而且你这些年也饱受舆论困扰吧,你有没有发现,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点也不重要,你的形象,全部来自于别人对你的评价。”

“所以,就算我和如是真的在一起了,不管我们怎么解释,外界对我们的评价永远是1uann,永远是带着恶意的。”

“我不敢冒这个险,舆论会杀si人,我不想伤害她。”

在这场竞争中,温知新可以说是全胜,但面对失败的应知微,他却越来越羞愧。

这场胜利,本不属于他,他只是抢占了先机。

抛开1un1i道德,应知微其实b他更会ai人,他的ai足够细致,足够周到,足够无私。

但他呢?他的ai是捆绑、伤害、与占有。

注: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亚里士多德

“我当年不告而别,其实是做好了一辈子不回来的准备,但是……”应知微眉头蹙起,“我放心不下。”

最开始得知应如是和温知新在一起,他也只是惊讶,回味过后又有点苦涩,没想到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

后来,温知新因为私生子上了热搜,牵扯出许多桃se新闻,应知微虽然知道在互联网,造谣已经稀松平常,八卦传谣不可靠,却也不由产生怀疑和危机。

直到有一天,温知新和应如是牵手的合照被曝光,应知微以为两人要公开,但温知新随之而来的c作却让他不解:压热搜,删词条,暗示自己单身。

“温知新,你对如是,到底什么意思?”

先前说话时,应知微都能克制情绪,但这次,他眉间隐隐有了怒意,“我可以接受你低调,但我不能接受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这算什么?别告诉我表白的时候很喜欢,表白完发现其实没那么喜欢。”

“温知新,我先警告你,我是先有妹妹,才认识了你,如果你真的对不起她,该算的账我只会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

温知新还沉浸在极度自我否定中,被应知微一说,又想起这个巨大的错误。

他一时难以脱离,只凭本能告诉应知微:“表白的时候很喜欢,表白过后,在一起的每一天,也都很喜欢。”

“我从来没觉得,喜欢她是一个错误。”

这些话仿佛将温知新从怪圈中拉了出来,他更加坚定地对应知微重复:“从来没有。”

“我最错误的地方在于,我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时候把心意说出口。”

“……不恰当的时候?”

“对,不恰当……那时候的我,还配不上那么好的她。”温知新说罢又轻笑,摇头,“现在也配不上。”

他缓了缓,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本站不上那么高的位置,考上燕大是凭运气擦边进的,在启明台主持是靠家里关系,我这个人本身,什么也没有。”

“走歪门邪道,是不会被尊重的。”温知新垂下眼,“而与我在一起的人,自然也不会被尊重,可她是很好的人,是无辜的,我不想她因为我被非议。”

“其实……”

“所以我报名参加了主持人大赛。”温知新打断应知微的话,笑道,“那是主持界最受认可的b赛,只要我在b赛中拔得头筹,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就不是那个只会走后门的温知新,我是有实力的,也配得上我最ai的姑娘。”

应知微想说什么,但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很快,门被推开,应如是狐疑地扫过二人,“刚刚还听到你们讲话呢,怎么突然安静了?有什么我听不得的?”

“你确实听不得。”应知微和温知新对视一眼,随即笑道,“我们在讲你小时候的事。”

“哦……让我猜猜。”应如是将塑料袋放在床头柜,身t倚着柜子,道,“你不会又把我参加舞蹈b赛那事拿出来说了吧?”

“你怎么知道。”应知微顺势接下去。

而温知新也顺势演下去,虽然他一头雾水,每次兄妹俩提起过去,他都跟听加密对话似的。

二十年感情形成的天然屏障,是他只能羡慕,接受,却无法突破的。

“毕竟你们这种“成熟”的大人,最喜欢批评不服管教的小孩啊。”应如是双手抱臂,啧了一声,“应知微,以前我没感觉,那件事情以后我才意识到,我们x格真是天差地别,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俩不是亲生的。”

应如是只是随口一提,讲完就转身收拾东西了,但应知微笑意却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抹异se,转瞬即逝。

除了买粥,应如是还买了几份小碗菜,都是大鱼大r0u,se泽诱人,香气扑鼻。

“他现在最好吃清淡点,油腻的还是不要碰了。”温知新提醒。

“我知道啊,本来也不是给他的。”应如是把白粥端到床上桌,冲应知微一笑,那笑里有十足的报复x,“教训作si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尝尝,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

温知新心领神会,把小碗菜都端到了床上桌,围在白粥边上。

“……温知新。”

“不好意思,先是ai人,再谈朋友。”

就这样,温知新和应如是坐在病床边,一会咬口排骨,一会啃个j翅,丝毫不考虑某人清汤寡水的苦闷。

应知微拨弄碗里的白粥,无奈摇头,“看来我得提前回去了。”

应如是一愣,“你还要回去吗?”

“我还没毕业呢。”应知微笑着提醒。

“那……”

“怎么了?”

“没什么……”应如是低下头,拨弄碗里的饭。

温知新偏头看了应如是一眼,问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是直接在那定居还是回国工作?”

“留在那。”

他这么迅速且肯定,温知新和应如是都没想到。

“我已经没有回国的理由,但我还有留在那的义务。”

这句话说出口时,三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良久,应如是打破了安静,“那有空你会回国看看吗?”

“哥。”

应知微一怔,随即笑道:“如果迎接我的不是白粥,我会考虑。”

“真难伺候。”温知新碰了下应如是胳膊,“下次给他加份榨菜。”

应如是一笑,像是释然一般。

她又和小时候一样,傲娇地别过脸,“ai回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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