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节
赫提侯爵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人——这破地方连税都收不上来, 只剩下几个巴结不到城堡的小管事, 管着这里剩下的百来名老弱病残，苦巴巴地过日子。
这种情况下, 出海打渔的人都少得可怜, 海面上若是有条船出现都引人注目, 更不用说还是一支船队了。
清早刚刚把船摇离岸边的渔民半张着嘴，看着远处那艘最高大的船——这船跟他见过的船都不一样，没有高高的桅杆, 也没有宽大的风帆，但是在海面上却跑得很快, 船身后留下两道滚滚白浪。
船头上,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青羽都有些兴奋, 不时地摸一摸甲板上的栏杆, 又或者低头去看着船两边迅速后退的海水：“真没想到，竟然还能用钢铁来造船！”
其实如果按陆希的标准，这船真的并不算大——六十米长，十三米宽，不要说是跟她所见过的大船相比，就是跟圣城出海的最大海船相比，也小了大约三分之一。
但，这是一艘蒸汽轮船，钢铁战舰。长云领的钢铁厂这一年炼出来的钢铁有一半用在了这艘船上，机械厂更是拿出了最好的技术。
这艘船从海风郡的造船厂启程，顺海岸线南下，来到了三江领的入海口，然后从入海口逆流而上，就能直达三江领的核心地区。
而在这艘主舰后面，是两艘三十多米长的蒸汽轮船——这是最初造出来试手的，除了龙骨之外就是外船体使用了钢铁，而在其余部位仍旧使用木料。
何塞也在主舰船头上。本来辉光之国的内战用不着他，但他听灰羽说了这艘船之后，就直接迎到半路，硬是挤上了船。现在他的王船就在队伍的最后，虽然正是顺风，但还是有些跟不上前面的船只。
“才一年就能造这么大的船了……”何塞不由得感叹。当初那艘快艇送到千岛之国的时候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结果才短短的时间，如此巨大的船也能跑得这么快了。
“道理都是一样的。”在甲板上的技师笑着说，“无非是发动机的类型和大小，以及燃料有所不同。”快艇烧柴油，蒸汽轮船烧煤，如此而已。
而且这船也不是他们能造出的最大的船，但因为三江领的入海口情况复杂，太大的船吃水太深可能会触礁，再说进入内河之后也要考虑水深，最终船才定在了这个大小，否则他们至少能把船造得跟圣城的船一样大。将来如果要往深海去，那船会造得更大！女王曾经讲过像岛屿一般大小的船只，那他们还差得远呢。
“前方水下礁群探测！”有人在喊着，“调整航道，准备进入内河！”
“这是怎么探测的？”青羽好奇地问。他以为会是汉克来探测，但汉克是跟着走陆路的那队人，并不在船上。
“用声波。”技师自豪地说，“我们用狂象的魔晶与它的头骨制作了声呐装备，发出声波再接收回波，就能探测水下的情况。”狂象魔晶是从教堂里缴获的，事实上从各地的大教堂里真的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女王说都要把它们利用起来，现在他们所用的声呐装备就是其中之一。
“女王陛下还说，这个以后还可以去掉魔晶，用别的方法制造声波。”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魔晶不用，但看起来女王陛下更喜欢不用魔晶的办法，那他们就会努力研究的。
何塞和青羽对看了一眼。他们不太明白这个声波怎么探测，但却明白陆希的“去魔晶化”是什么意思，以后恐怕魔晶中的杂质会越来越多，魔晶作为能源就快要靠不住了。
但眼前看来，狂象声呐还是挺好用的，毕竟各大教堂里的这些魔晶都是以前的存货，质地相当纯粹。船队成功避开礁石，进入了相对平坦的内河——三江合一之后，这条奔流的大河被称作碧水河，名字很好听，但碧绿的水面之下，却隐藏着许多危险的水生魔兽。
“果然是噬木章鱼！”何塞一眼就认出了被捕捞上来的生物。这玩艺儿看起来跟普通章鱼差不多，但嘴却像吸盘一样，里面有着尖利的锯齿，同时它们的吸盘还带着腐蚀性，巴在木头上，一会儿就能腐蚀出一个浅洞来。
其实也不仅是噬木章鱼，水中的魔兽众多，有不少都喜欢攻击船只，还有些螺贝类则喜欢附着在船底，它们分泌出的胶质同样对木头有腐蚀功能。所以出海的大船都要在船底刻画特殊的神术阵，驱逐魔兽，并减少海水的腐蚀。
何塞的王船就是木制，船底涂了生漆，一定程度上能够防腐蚀，还能防贝类附着，但却抗不住这种特别喜欢木头的噬木章鱼，只能退出了内河，还在海面上等待。
说实在的，这种噬木章鱼就连神术阵都有点头痛，因为它们太喜欢木头，尤其在春夏之交，它们需要大量摄入纤维素，为秋季的□□产卵做准备，所以即便是有神术阵的震慑，这些章鱼都会毫不畏惧地往上扑，因为繁衍的本能已经胜过了畏惧。
也幸好这种章鱼生活在咸水与淡水的混合区，在深海中反而少见，否则出远海的船会更麻烦。
但是长云领的三艘钢铁战舰却没有这个问题——凡接触海水的部分根本就没有木头，对于噬木章鱼来说自然就毫无价值。
就连其它的魔兽，对这三艘船的兴趣也不大，这得归功于船体上涂的红丹防锈漆。
“红丹就是铅丹，四氧化三铅。”指挥这支船队的是丹尼尔，他现在可是一等的好学生，所以讲解起来也头头是道，“铅是有毒的，这些魔兽本能地厌恶，所以一般也不会靠近我们的船。”
当然，因为铅有毒，所以这种漆料在制造的时候也要格外对工作人员加以防护，而且还要按时进行体检，如果发现体内铅含量超标就要赶紧治疗。
女王说还有更好的防护漆，但目前来说他们只能选择这一种。至少直到现在，都是有效的。
“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何塞沉吟地说，“三江领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引来这些噬木章鱼的，我们还不清楚。”噬木章鱼也不喜欢纯粹的淡水，内河里也没有那么多木头给它们吃，但它们还是停留在内河，足以证明三江领有特殊的方法。
这种方法能用来控制噬木章鱼，就有可能控制别的水生魔兽，也许到时候这些水生魔兽就会一拥而上，不管防护漆是不是让它们厌恶了。
丹尼尔笑了一下：“对，这些情况我们也了解到了，三江领内肯定是有能够控制魔兽的人。”要说了解情况，真的是非商人莫属，要知道三江领直到现在还有商人出入——说出来都让人没法相信，他们一边要跟女王打仗，要独立建国，一边却还要买长云领的巧克力、丝绸和香水之类的奢侈品，即使在这样的时候都舍不得不享受。
其实也不只是三江领，辉光之国的商品现在几乎能卖到整个光明大陆，想想看，就连之前派骑士来讨伐的时候，圣城里的神官还在购买长云领的东西，那其余国家的贵族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辉光之国当然是不敬神的，女王当然是异教徒，整个国家都应该被神罚，但这不妨碍他们需要辉光之国的好东西，哪怕是主都不能阻止！
当然你可以拒绝辉光之国的商人进入，而选择与南联邦的商人打交道。什么，你说南联邦的商人也跟辉光女王勾结？那对不起，你就得不到辉光之国的商品了，因为那些好东西，他们只向本国与南联邦的商人出售。
如果你肯多花钱，倒是也能买到倒了好几手的商品，但本来就昂贵的东西再翻上几倍，又有多少人出得起价钱呢？小贵族们钱不够，大贵族则是用量更大也舍不得——谁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呢？那说不得，受损的就只能是国家的利益了。
所以表面上辉光之国被整个光明大陆排斥，事实上带着商品的大小商人们处处畅通无阻，情报部总能安插人手，也就总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就像噬木章鱼的问题，可能在三江领把它们引入内河之前，情报部就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而且从商人们的反馈当中，还分析出三江领内必定有个具有如此异能的人。
只不过遗憾的是，商人们并不能知道究竟是哪个人，否则在战斗的时候先对着这个人来个枭首行动，三江领恐怕就要不战自溃了。
不过他们也已经拟定了作战计划，在战斗中只要发现这个控制者，就先让他尝尝狙击枪的滋味。船上有丹尼尔，陆地队伍那里有黑皮，两个狙击手，倒要看看谁逃得过。
赫提侯爵现在还没有接收到内河有船队入侵的消息。这倒也不能怪他，投奔而来的贵族们没有一个愿意把自己的骑士撒出去做斥侯的——自己的骑士，当然是在自己身边才最让人安心呀。
这就造成赫提侯爵自己的人手也不能随便撒出去，总不能核心区里全是别人的人，自己反而没人护卫。
一盘散沙，也就是这样了。还是碧波大教堂的大主教站出来，各家贵族才按比例交出一些人手，虽然不能防护到整个三江领，但至少把核心区域向外辐射的一半地区控制住了。
当然，赫提侯爵也下过命令，让各处的领民如果见到入侵的外敌就立刻向当地管事汇报，再加上领地的界碑等神术物品，他觉得这就够了。甚至为此，他还把昂贵的传音石发给了管事们。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比如说海边渔村的那些渔夫们，他们明明看见了那么大的船进入内河，却一个个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自顾自地打渔去了——向管事汇报？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就算领主许下了好处，最后也只会落到管事手里。还不如让女王把三江领拿下，到时候他们也能过上像附近红云领领民那样的好日子呢。
这种事在三江领里屡次发生，以至于在界碑有过动静之后，赫提侯爵就不知道女王的人马究竟走到了哪里，直到放出去巡逻的骑士迎面撞上了女王的陆上部队，然后两名骑士加十名侍从，总共只逃回来三个人……
三江之战（一）、丹尼尔直接开炮了
“他们进入到守序河了？”赫提侯爵的眉毛拧得死紧, “怎么这么快！”固然边界附近都是小河，但他已经把所有的桥都拆了，怎么着也不应该来得这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