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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缠身

 

海莉西被他灼热的指尖烫得一躲,兰斯却更用力地压上去,她显然已经忍耐到极限:“别碰我!我在你眼里也是随时可以杀掉的东西吧,你这个怪物!”

那包草药甩到他身上,男人接住,再抬头时海莉西已经抛下他跑掉了。

主人湖绿se的裙摆消失在拐角处,仿佛一片neng叶在风中打了个旋,眨眼间就消失了。

焦躁饥饿感再一次充斥了他的大脑,兰斯拆开草药,渴望从主人留给他的物品中寻求一丝安慰,然而扑面袭来的麝香味令情况雪上加霜了,他撕扯着喉咙,里面仿佛有什么要挣脱出来,蚕食掉他的全部理智。

原本被修剪整齐的指甲飞速生长着,刮破薄薄的喉管,里面涌出的血在接触到空气的下一秒就被汽化,兰斯狼狈地喘息着,本能驱使着他四处找寻散发着迷人气息的主人。

要吃掉,全部吃掉,先吃掉软r0u,再吃多汁的地方,血流下来,要t1ang净,嚼碎……

海莉西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教堂门前,从幼时起,教堂就是她的避风港。她喜欢洁白高耸的尖顶和yan光透过七se玻璃打在身上的温度,喜欢看一脸肃穆的主教为婴孩赋予新生,教堂代表神圣、隐秘,以及最初的悸动。

她稳定了心绪,又开始后悔刚才冲动丢下兰斯。说到底她根本不了解这个家伙,除了生得一张魅魔似的脸蛋,其他方面统统糟糕透顶,可若是没他,自己早就被阿尔缇诺当做功绩领赏去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孩子都是一张白纸,兰斯被关在矿里那么久,出来都是她一手教导的,总归是她这个老师当得不好。自己从前犯了天大的错,赫穆尔也没直接抛下她不管呀。

海莉西再一次佩服自己宽阔的x怀,准备折返把那只笨狗捡回来。

“这位小姐……请恕我冒昧,”一位年岁颇大的神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拦住她,“您的身上有一些不对劲。”

她向对方行礼:“神父大人,请您明示。”

不会倒霉到被一个四线小城的神父认出身份吧?海莉西紧张地四处瞟,好在教堂正在休息日,没有其他人。

老神父沾了一些圣水,洒在海莉西额头,圣水冰冷,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饶是这辈子见多识广的神父也瞪大了眼睛,手指发抖:“小姐……您周围是否有什么邪恶之物?您被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缠上了灵魂……”

法术,或者说,魔法,是只存在于书籍记载中的事物。书上曾说,开国皇帝斩杀了统治这片大陆的巨龙,将它那颗巨大的心脏剖出,巨龙从此si去,燃烧的龙之心却让大陆的冰雪消融,四季分明,并赋予了一切生灵魔力,连幼童也能轻而易举地使用魔法。

魔法虽然带来希望与复苏,却也招致了贪婪与灾厄。弱小的人类之躯获得了强大力量,却不懂得支配它,战争与杀戮很快席卷了大陆,强者拥地自居,人类帝国分裂成数个阵营,在经历了十年之久的黑暗战争后,终于有一位长者站了出来。

他宣称自己是神的使者,带来了终结龙的魔法的法术,开创了光明教会——也就是众教会的前身。他慷慨地将毕生所学传授给每一个渴望和平的人民,从此龙的魔力渐渐消亡,与之相应的,掌握光明法术的人也随之减少,时至今日,龙的魔法已经绝迹,只有帝国的众教会和迦南国的金堇花教会少数高层仍秘密继承着光明法术。

“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海莉西有些奇怪,她左右看看自己身上,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神父喃喃低语,似乎是一些驱魔咒,但他的声线逐渐抬高,最后简直是在哀求了:“抱歉,小姐,我不足以帮助您……无论如何,请您快些逃走吧,它带来灾难,它会吞噬您,您未来会深陷不幸,天哪……”

“究竟是什么?”少nv被老人家这幅样子吓得不轻,扶住他站立不稳的身t,却被神父后退几步避开了。

“您会不幸……很多很多的血,灾难……祸患降临!”

她被赶出了教堂。

“可恶!到底是什么,肯定跟兰斯有关,他是不是给我施了什么法术!”海莉西马上回忆起晚上被他摁在床上四处亲亲t1ant1an的糟糕经历,再也等不及了,转身朝扔下他的街道跑去。

果不其然,那家伙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还在原地靠着墙边耷拉着脑袋。

“喂!”海莉西提着碍事的裙摆,见男人抬起头看她,朝他扬了扬手里刚买的烤j,“走,跟我回去吃饭。”

棉质衣裙g勒着少nv的小腹和腰肢,他猜那里富含脂肪,一定美味至极。

“你看什么呢?”她慢慢走近,不太高兴似的抿着唇,“你不吃我可自己吃了。”

兰斯猛地站起来,攥着海莉西的双肩,而后蛮横地抱住她,头埋在肩颈处深深地嗅着,炙热的吐息打在肌肤上如有实质。

“怎么了?”

“我错了,别丢下我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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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兰斯的道歉,海莉西脑子转了好几个弯,随后心头泛起一阵su麻感,就像被小狗的舌头t1an过掌心,瞬间就把对他的怒气打消得一g二净了。

可真是会撒娇的家伙,她踮起脚抚0他的长发,对自己的行为倏尔产生了一丝疑惑——自己从前会与一位相识不久的成年男x保持这样的距离吗?

说起来,之前他那般冒犯的行径,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原谅了。海莉西被他热乎乎的x膛紧贴着,浑身却生出一阵寒意。

“兰斯,你成年了没有?”

男人喉咙里发出疑问声。

“算了,你这个头……我今晚带你去喝酒怎么样?”

他们落脚的旅店一楼就是酒馆,海莉西领着他进去时,那几个围在一起喝酒的马夫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在少nv身上。

不过很快他们就跟被蝎子蛰了一口似的,慌张地把头扭回去了。

兰斯收了表情,极殷切地帮主人拉开椅子,而后眼巴巴看着主人给他点了一杯金se的yet。

“跟你眼睛颜se很像,尝尝吧。”

他喝了一大口,被辣得泛起泪光。

海莉西在对面咯咯笑起来,把烤j塞给他:“之前没喝过酒吗?兰斯,你被荣恩总督捡走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兰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在被套话,他嚼着j腿,却觉得好像没有之前那样美味了。

“没有……忘记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把整只j统统吞下了肚,酒jg给喉咙带来的灼痛感依然没有消失,海莉西推了推他,发现那双眼睛又变成金se了。

“你感觉怎么样?”

“主人,我困了。”兰斯把最后一滴酒也t1ang净,朝她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我们回去睡觉吧。”

海莉西这次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jg神有些不对劲,但她顺着兰斯的意思:“好,我们回房间。”

既然以夫妻的名义出行,他们向来都是开一间房,海莉西睡床,兰斯自然睡地板。

前几天他都很老实,从不抱怨,头一挨枕头就进入梦乡,ga0得海莉西还有些仿佛在nve待仆人的心虚。

今晚的他显而易见的与平时不同了,海莉西洗完澡出来,果不其然这家伙正坐在床上,身上的水珠已经被t温蒸g了。

“下去。”

兰斯没有动,眨了眨眼睛:“我在为你暖床,主人。”

“我不需要,去地板上睡你的觉。”

他慢吞吞地下了床,海莉西这才看清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胯间的x器正高高昂起,r0u眼可见的粗硕狰狞。

“你——”她来不及吐出修罗场~

地牢——海莉西这一个月不知道去过多少个地牢,已经不会再对着残肢和血迹呕吐了,不过进入教会地牢走了两步,她脖子后面就泛起森森寒意。

众教会受光明法术赐福,以解救遭受魔法之苦的黎民为己任,纯粹的教袍下,堆起来的却是反对者的累累白骨。

皇权尚有元老会监察制度,教会享受的自由未免有些逾越本分了。海莉西步伐沉重,她或许真的低估了ai德维的能力,法术、信仰与兵权相加,想掀翻皇帝也不是遥不可及。

她在偌大空旷的地牢行走许久,沿途全是瘦骨嶙峋的囚犯,偶有sheny1n声,除此之外寂静得瘆人。

海莉西只好向每层看守的骑士询问:“昨天抓进来的——呃,红头发的,会魔法的男人,关在哪里?主教大人派我来送些东西。”

“有魔法反应的犯人都在最底层关押,那里很危险。”

她做出惊恐的表情:“那我快去快回。”

少nv加快步伐,说不清究竟是好奇还是愤怒占了上风,总之,她要找兰斯问个明白。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自己男仆的:“你这样出去有辱我的脸面,拿上这个,从后门走。”

镶金的狮头徽章沉甸甸的,把它挂在x前,路边的蚂蚁都会知道——皇帝的宠臣来了。

不过在海莉西眼里b不上一块h金来的实惠,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向他道谢后溜走了。

她回到寝g0ng,把全身搓了好几遍,等完全闻不出奇怪的味道,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真想赶紧躺到床上睡一觉,啊,松软的羽绒枕,香喷喷的大床。她哼着歌,裹着浴巾拉开房门,随后见到了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ai德维那副架势与等待不忠丈夫晚归的妻子别无二致,正襟危坐在她床上。

她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这是她从前犯了错被老师叫到跟前的惯x反应,手心里躺着的通常是赫穆尔的ch0u象版肖像画、被口水打sh的作业本,诸如此类,被赫穆尔发现换来的基本也只是几句不轻不重的训斥。

眼前人虽说长相仿佛与老师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也温柔和善,但问题在于——她现在手里攥着希律的徽章、身上带着兰斯留下的牙印,正站在一个刚向她表白完、并费尽心思帮助她的男人跟前。

ai德维仍未从过度的法术消耗中恢复过来,脸se苍白,眼底却带着温和的笑意:“殿下平安回来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你怎么还不去睡?”

“只是担心你。”他叹息,“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最起码——也要跟我商量一下。”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为她收拾了烂摊子,还强打起jg神关心她。海莉西的心虚达到顶峰。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偷跑,我只是太担心加冕礼了……”她嗫嚅着,手指绞在一起。

“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他的笑容具有令人安心的魔力,宛如光芒夺目的大天使长,张开纯白的羽翼揽住她,“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双手为你奉上,公主殿下。”

最后的称呼湮没在一个吻中,主教长身玉立,只低下高高的头颅,像画中的神明垂怜少nv。

他的唇和老师一样薄而冰冷,亲吻也克制在一触即离,海莉西伸手回抱住他,喃喃呼唤他的姓氏:“我相信你,安托万。”

主教美丽的面庞偏过去,隐藏在y影里,他不会开口询问她,她口中呼唤的究竟是他,还是他已故的兄长。

他不是那样善妒的人。

ai德维手背青se的血管鼓起,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密布,如一条扭曲爬行的毒蛇。

“明天,我还需要你把我变成伊芙修nv的模样,由我来c控我的男仆。”

“谨遵殿下的吩咐。”

“还有,ai德维,”她靠在他x前,“今晚不要走了。”

男人有一瞬的错愕,很快恢复如常:“这不合礼数,会为殿下引来非议。”

“等我当上皇帝,谁敢非议我?大主教之位我都能给你——加上隔壁的金堇花教会,怎么样?”

他跟着笑了起来,海莉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到那张脸是怎样的绝se。

“公主厚ai我,不过这些我都不想要。”他抚0少nv的卷发,金属戒环冰冷的质感引来她的战栗。

“那你有些贪心了,主教大人。”

“我希望殿下这双眼睛能永远注视着我,无论是以怎样的表情……”声音逐渐放轻,变成情人间的呢喃,“今夜我会陪伴殿下,祝你好梦。”

得到应允的海莉西腿一伸,把他推倒在床上,双手紧紧环着ai德维稍显单薄的腰:“本公主答应了,快睡觉吧,我累si了。”

缩在他怀中的身t逐渐放松,不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x1声,已然睡熟了。

海莉西,还是那样善于拿捏人心,分明不信任他,却把监视说成ai意,用两只手臂化作锁链缠上他,柔软,又牢不可破。

你在赫穆尔的教导下学会利用一切、掠夺一切,这很好,但也不太好。

接下来由我教会你更重要的东西,公主殿下,b如,真正的ai是什么样的。

作者的话:是谁牙都咬碎了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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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周围站满盛装打扮的贵族男nv,门外禁卫军列成一排,隔开前来观瞻加冕圣礼的平民,初春料峭的寒风都无法冷却皇城的喧嚣。

g0ng廷zb1an的消息吹过了整片大陆,人们都对这位手染鲜血的新皇抱有敬畏与强烈的好奇心。

新皇身姿伟岸,一袭金白相间的华贵礼服,站在正中央,右手摁在光明圣书扉页,缓缓读出宣誓词。

两位德高望重的教会枢机一左一右,为他披上猩红se大氅,其上的金狮刺绣栩栩如生,在穹顶泻露的日光下流动着炫目光芒。

“请陛下点燃龙之心。”那顶沉重的皇冠躺在红丝绒布上,鸽血红宝石凝结了数代皇帝的yuwang与杀戮,新皇望着它,眸se与它同样暗沉。

他点点头,一只笼子被抬上来,伊芙修nv将被关押的红发怪物放出,牵着他颈上锁链来到龙之心前。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海莉西深x1一口气,0了0兰斯的手指,得到命令的男人温驯俯身,在龙之心前摆出引颈受戮的姿势。

利剑刺入他的x膛,先是一滴滴血顺着刀刃落下,砸在灰败的石头上,随着鲜血喷涌而出,它开始散发出奇异的光彩。

底下的众人躁动起来,后排贵族顾不得礼仪,抻长脖子,渴望见证帝国的心脏重新搏动的盛景。

龙之心没有让他们失望,在血ye浇灌下愈发妖冶,简直让人无法直视。海莉西眯起眼睛,拔出兰斯x口的短剑,低声念道:“去吧。”

他的速度快到让御前禁卫军都来不及反应,等到贵族们察觉不对,发出惊恐的呼喊时,红发怪物已经挣脱禁锢,撕开了新皇的心脏。

希律唇边溢出鲜血,他怔愣着,随即像一具失去提线的木偶,瘫倒在王座上,暗se的血迹沾在衣摆,与那抹猩红融为一t。

禁卫军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压制住了刺杀皇帝的犯人,兵刃斩下他的头颅,任凭他再强大的自愈能力,最终都变成无数剑下的r0u块。

海莉西脸上被溅上不知谁的血,但她并不在乎。她捧起那顶冷冰冰的皇冠戴在头顶,跨过兄长的尸首,再转过身时,已是三皇nv的模样。

“罪人希律,弑父夺位,g结教会,在此立即处决余党,召监察骑兵入城待命,加冕礼继续进行。”

——她猛地坐起身。

窗外的鸟儿正叽叽喳喳,微风穿堂而过,吹g她一身的冷汗。

ai德维被她弄醒了,迷蒙地眨了眨眼:“怎么醒的这么早?”

少nv急促喘息着,仿佛仍身处梦中,对他的关切置若罔闻。

这是她在脑海里排练了无数次,堪称完美的计划,且没有遭遇任何变数,除掉了对她最大的威胁。

可为何她会大汗淋漓,如坠深渊?难道还有考量不周的地方?

“做噩梦了吗?不要怕。”他为她擦拭额头,“我在这里陪着你,再睡一会吧,殿下。”

“加冕礼还有多久开始?”海莉西嗓音沙哑。

“殿下实在担心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圣殿。”

天se微明,香颂g0ng中仆从们已经为加冕做最后的准备,兵变那晚火烧的痕迹被修复过,整个g0ng殿焕然一新,花园里开满初绽的花蕾,散发着b0b0生机。

海莉西低头看着身上的修nv裙,又仰头望了望四周乌泱泱的人群,喧闹声让她脑子里嗡嗡响着,她努力张望着,寻找能给予她安全感的面孔。

卡罗尔公爵、弗斯科勋爵、林赛主教、禁卫军首领邓肯……海莉西无法判断这些昔日的支持者是否已为希律效劳,时至今日她才深刻理解,权臣的支持只是锦上添花,手无兵权就等同于无权。

皇储不得拥兵,盛世太平又挫掉先皇的警觉,才让希律那支不起眼的边防军得了手。

好吧,也不是不起眼,她承认冬翼骑士团的确是帝国最jg锐的力量,她只是在嫉妒希律。

现在的问题在于,冬翼骑士团不会因为她当上皇帝而服从于她,那群曾经被流放的兵痞们对希律有堪称狂热的追随——ga0不好还会在希律si后一怒之下推翻她的统治。

希律本人,抛开他的身份,的确是位拥有出se军事才能的领袖。

怎样才能让他的力量为己所用,或许b怎样g脆利落地杀掉他更值得斟酌。最起码要在北境培养的这批骑兵成长起来前,她能有一支顺手的骑士团。

钟楼响起沉闷的钟声,有号角声和鼓声随之奏响,外面飘起五彩斑斓的纸带,宣告了加冕礼开场。

事情的发展与她梦中一样,连新皇礼服上的细节都一丝不差,海莉西站在兰斯身边,额头沁出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住她,令她烦躁不安。

冗长的宣誓环节结束,接下来便是龙之心的承认,一旦教会见证新皇得到认可,授衔仪式后,希律就正式登基为帝国的。

数双眼睛聚在这张纸上,议事厅内鸦雀无声。这是卡曼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时刻,短短五天,南方连丢四城。南境向来是边陲重地,领主魏尔德伯爵是帝国肱骨之臣,先皇那达特将长姐许配给公爵,足以彰显皇家对魏尔德家族的信任。

希律松开手,那张战报轻飘飘落下。

“诸位,有什么想法?”

“陛下,我愿率安圣领地的一万骑兵增援。”安圣领主率先表态。

其他领主纷纷效仿,表示愿为皇帝冲锋陷阵。

可谁心里都清楚,话说的再漂亮,解不了马林城的燃眉之急——且不说领主送信去各自领地后,需要多久准备辎重赶往皇城,等骑兵赶到,皇城说不定都易了主。

远水救不了近火,希律能ch0u调的兵力,只有皇城内的冬翼余部和此刻驻守城外的那支轻骑兵。

——监察骑士团。

皇帝闭上眼,过了许久,终于再度开口:“卡罗尔公爵,你怎么看?”

公爵起身,络腮胡抖了抖,恭敬地回答:“与迦南和谈,皇帝陛下。”

朝会sao动起来,大臣们一边惊叹一边佩服公爵的胆量。

上一回与迦南和谈,献礼送去的可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希律本人。

“细说。”

见皇帝不似发怒的样子,卡罗尔公爵点点头,道:“陛下可割让南境四城送给迦南,以此要求对方退兵。”

这回不用等皇帝发怒,旁边的贵族先打断了他:“卡罗尔阁下,赔款已是耻辱,将先皇打下的土地拱手让人,这可是遗罪万年的做法!”

“陛下可要三思啊!”其他贵族七嘴八舌附和道。

公爵行了一礼,语气仍不卑不亢:“陛下,您现在尚无和谈的资本,若是查加利骑士团攻下马林城,您丢的可就不只是四座城池了。”

下面的人噤了声,公爵说的在理,却句句直戳皇帝的痛处。

“今日朝会到这里,柯林斯卿,卡罗尔卿,请留步。”希律站起来,g脆散了会。

众贵族松了口气,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阿尔缇诺接到皇命走进议事厅时,父亲道尔·柯林斯跪在皇帝面前,脸se不太好看。

“陛下,我愿亲自率兵前去马林城,还请您原谅这不懂事的——”

“不如问问您幼子的意见,柯林斯卿。”希律打断他,黑眸攫住监察长的身影,“阿尔缇诺,不知你丢失的鹰隼现在是否寻到了。”

阿尔缇诺闻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终于闭环。皇帝心中早已怀疑他与北境领主有猫腻,阿卡被皇nv偷偷放走,不但是在提醒他,还是求救的信号。

海莉西未按照约定登门拜访,加上阿卡脚上的长发,不难猜到她的安全正受到威胁。

至于理由——看g0ng殿里这幅架势,恐怕是最坏的情形发生了。

皇nv的身份被识破了。

思及此,阿尔缇诺在父亲身边跪下,等待皇帝发话。

希律一向是不与将si之人多废话的x子,他挥挥手的功夫,手起刀落可b他动嘴快多了。

“阿尔缇诺,我早听闻,你为了加入监察骑士团,放弃与三皇nv的婚约。正因不受皇族姻亲影响,你的枪尖才这样锋利。”

监察长低下头:“是的,陛下。”

“可惜了。”希律回想那封羊皮卷上的内容,“我从不饶恕叛徒,但看在柯林斯阁下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道尔·柯林斯忍不住开口求情:“陛下……”

皇帝的黑眸望向他,其中蕴藏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南境领主魏尔德伯爵背叛帝国,我要你前往马林城,履行你的职责。”

监察长的职责,为皇帝清洗有异心的贵族,并不包括去前线缉拿投敌的领主。

用si战证明他的忠心,这是希律赐予柯林斯家族最后的仁慈。

不,他还有另一个选择——就像当年加入骑士团前,摆在眼前的另一条路。

迎娶公主,从此远离权力中心,做个无忧无虑的亲王。

以及现在,召集监察骑兵,调转枪尖指向皇城,作为此刻皇城内唯一完整的武装,击溃禁卫军与冬翼余部,拥立三皇nv上位,这并不难。

可那是马林城,平原数十万帝国子民最后的屏障。

他若不去,再无人能挽救他们于战火。

“遵命,陛下。”

他再一次选择了放弃三皇nv。

作者的话:有些人曾经是有正g0ng之位的,没珍惜…

奉命返回皇帝书房取宗卷的书记官,在这本该空无一人的皇室禁地,发现了一个修nv装扮的小偷。

埋头挖掘地毯的海莉西被费里吓了一跳,她对这张青涩的面孔略有印象,时常出现在希律身侧,应当是他极信任的手下。

“你在做什么,怎么进来的?”

费里站在门口,堵住她的退路。

男子身上未佩剑,海莉西打量他片刻,改变了打晕他的念头。

“阁下擅闯皇帝寝g0ng,反倒质问起这里的主人来了。”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一pgu坐上了皇帝的扶手椅。

费里脸se从警惕转成疑惑,最后变得不自信了。

“我是陛下的书记官,这里是皇家——”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海莉西打断他,姿态傲慢,“陛下派你来做什么?”

这下书记官总算把最近几日的流言串起来了——一位修nv在加冕礼救了皇帝、前殿时常出现她的影子、昨日皇帝把人带回了寝g0ng。

“您是……”

海莉西朝他晃了晃狮头徽章:“我叫伊芙。”

费里肃然起敬:“伊芙修nv,陛下派我来取南境地形详图,请允许我打扰您片刻。”

“南境战事有何进展?”

书记官犹豫了,朝廷要事向来不可透露,但对方很可能是要成为皇妃的人。

“问你话呢,就这个态度吗!”

被她一吼,费里急忙回答:“战局不利,领主又突然叛变,陛下正为此忧心。”

领主叛变?她没记错的话,南境战线半数士兵归属魏尔德家族,这是半边天要塌了。

“失了几座城了?”

“四座……”难以启齿的数目。

海莉西弹起来,这次不是装的,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皇帝派哪只军队增援?”

没有其他选项了,希律不会这样轻饶阿尔缇诺,她早该想到的。

书记官回到议事厅时满头大汗,希律看了看外面被风吹得打蔫的叶片:“出什么事了,费里?”

“陛下,我遇到了一位修nv。”他想到自己还肩负着劝谏的职责,斟酌着回答,“陛下向来善于识人,选择伴侣时也品味不俗。”

皇帝一听便知他在说反话:“伊芙对你说了什么?”

他倒不是担心费里知晓龙之心的事,只是昨晚那番逾距的行为令他心烦意乱,不知返回寝殿要面对她怎样的眼神。

愤怒或是冷落,他都愿意承担,唯独不要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陛下,您是否给予太多宽恕,使花朵尚未结果却恃宠而骄呢?”

跨过澜水河,平原上那片矮墙就是马林城的外围。这座历史悠久的小城因其地理位置,肩负着南境商道的职责。

此时马林城的人们还不知道,这座城池将不再作为商业重地,而是与一场战争永远铭记在丰碑上。

已经数不清是今天。

监察骑士由右翼cha入战场,宛如天降的黑袍si神,他们的战马百里挑一,凭借高度优势砍下重剑,对面闪避不及,一旦落马便会被踏成r0u泥。查加利骑士遭到两方包抄,骑士长不得不下令撤退。

胜利方没有追击,他们需要先救援伤兵入城。阿尔缇诺向芬恩骑士长行礼,报上了军队番号。

“久闻阁下大名,感谢监察骑士团出手相救。”芬恩按住伤处止血,“请随我回城,容我详细说明眼下战况。”

与阿尔缇诺想象中满口粗话的兵痞形象不同,冬翼骑士团的两位骑士长彬彬有礼,对他的到来表达了热烈欢迎。入城时,马林城的居民挤在大道两边,渴望一睹帝国监察骑士的英姿。

b起平民出身的冬翼骑士,监察骑士多出自地方贵族,装备又是一等一的jg良,他们的出现带给马林城极大的鼓舞,所有人都相信,帝国很快就能击退迦南的入侵,等皇帝调集大军前来,夺回丢失的南境四城完全不在话下。

但天意难料,龙之心的破碎引发了一系列灾祸——包括初春反常的骤冷,连终年不见雪的南境也一夜返冬,刺骨的北风刮过平原,澜水河上结了一层薄冰。

北边的情况更糟糕,皇帝这周已经收到会有惊喜到底谁下的毒求珠珠求评论!珠珠多我日更!

凌晨时,哨塔再次拉响警戒。

城门的火炬映照出一张张疲惫的脸,这是监察骑士团入城的,马林一战,必将永铭于历史丰碑,而我们,是这伟大历史的缔造者。”

“伤寒打不垮我们,数倍于我们的敌人攻不破我们,无论中央是否派来增援,我们都将战斗到最后一刻!”

骑士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排山倒海的呼喊声惊飞了城楼的寒鸦。

等下面安静后,阿尔缇诺看向芬恩骑士长,后者挠挠头,面露窘se:“哎呀,监察长阁下说得太有文化了,我是个粗人,我就两句话。”

他清清嗓子,大吼:“b我先si的,下去告诉兄弟们,我们没输过!b我后si的,给我记住,战斗下去,不准后退——”

阿尔缇诺被他讲笑了,脸颊上亮晶晶的。

他挥挥手,一只巨大的猎隼落在他肩头,他扯下一张空白的羊皮卷:“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话,阿卡会带回家乡。”

芬恩骑士长先说:“让我老婆不要穿那条黑裙子见我,太难看了——平时我又不敢讲。”

“把我的遗产捐给教堂,买台不跑调的钢琴。”

“我发小还欠我钱,提醒他记得还!”

“这鬼地方太冷了,回头把我烧了吧,暖和点。”

阿尔缇诺认真地把部下的念叨都记下,长长的羊皮卷最后只剩下窄窄一条。

这里留给自己好了,要说点什么呢?

他仰头望着天空朦胧的弯月,未隐的星辰似一颗泪痣挂在少nv的面容,突然想到自己也有一个遗憾。

笔尖停顿,恰好容下最后一个句号。

猎隼喉咙发出“呜呜”声,翅膀一振冲进了茫茫黎明。

“全t——”监察长目视城门缓慢吊起,利落地压下手臂,“杀!”

父亲,兄长,我未尝辱没家族荣光,我亦不会以反叛罪行玷w柯林斯之名。

阿尔缇诺依然没换掉重剑,那柄他成年时受赠的杀器饮尽敌人的血,随他征战四方。查加利骑士团换上了许多新面孔,他们战甲雪白,战马高大,却被苦战半个月的卡曼战士杀得节节败退。

“疯了,再派一个兵团!”督战的是迦南二皇子锡德,他站在远处的山头,眉头拧成三条竖线,“这要是再打不下来,我爹非扒了我的皮。”

指挥官哈罗德盯着战场,对这位花花大少的指挥能力十分担忧。这些时日单是调来的骑士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没马林城,迦南的jg锐部队已经在南境挨个展示了一遍,y是连城门都没0到。

还好他早有先见之明,让每个冲锋的骑士团共用一面旗帜,就算输了也不算太丢脸。

战况再次胶着,与此前的每一次一样,黑衣骑士倒下,很快又有人补上来,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但今日的目标并非攻城,二皇子断定对方已疲态尽显,发起了总攻的信号。

“无论什么代价,给我拿下监察长!”他观察那个灰发的骑士已有一段时间,对方骁勇善战,是用重剑的好手,也是骑士团的核心人物。

查加利骑士得令,停下攻击,纵马朝阿尔缇诺包围上去。

起先他还能咬牙顶住两侧的进攻,但跨下的黑马中箭,不受控地翻倒在地,阿尔缇诺躲过马蹄,几只剑同时向他刺来。

幸好。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

幸好,他写下了那句话。

永别了,海莉西。

来日再宣誓成为你的骑士,为你赴汤蹈火,为你摘下那顶桂冠。

来日再与你……

——利刃穿透他的x膛。

作者的话:永远为骑士文学流泪有没有为监察长扛大旗的

一道nv声在呼唤他的名字。

阿尔缇诺睁开眼睛,四周白茫茫一片,他眨眨眼,重影逐渐清晰起来。

“我是众神的天使,为你实现生前所愿。”少nv一身雪白衣裙,“我听见你的祈求,愿意宽恕你的罪孽,引你回到该行的路。”

灰眸迷茫地瞧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天使本无形态,只是展现你心中最渴求之人的样貌。”

一缕棕se卷发垂落,天使把它别到耳后,朝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若予我。”

阿尔缇诺明白过来——一旦停战谈判,作为叛徒的魏尔德领主必然会被卡曼帝国要求归还处置,他不得不寻求迦南的庇护。可若是迦南忌惮他麾下的兵力,怕他里应外合,想要杀j取卵,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海莉西派出的伪装刺客让领主的担忧变成事实,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依照卡曼帝国律法,割下千数以上敌人的头颅可受最高恩典,免除一切罪行概不追究。魏尔德伯爵虽拱手让出四座城池,但客观上让这些城池免遭屠杀,领主夫人又是先皇的亲姐姐,希律很可能会饶他一命。

“所以现在,我们只需等待。”少nv眨眨眼,“被俘的冬翼骑士都被关在牢里,迦南还没来得及处决他们。但凡魏尔德伯爵有点脑子,也该知道怎么做才能保住小命。”

“皇nv,你真是……”阿尔缇诺又咳嗽起来,眉毛皱着,海莉西急忙站起来:“糟了,我忘记给你换药了,你也不提醒我!”

她掀开他的毯子,上手去解那层纱布。

“我自己可以……咳……”他的抵抗显得绵软无力,海莉西已经把他剥得g净。

阿尔缇诺的x口和下腹伤势最重,致命伤被她涂了点黑乎乎的yet,让他奇迹般活了下来,对此她解释:“感谢兰斯吧,答应我以后别跟他吵架了。”

“你怎么不穿k子!”海莉西吼他,一边眼疾手快拉上毯子。

监察长脸又红了,这次是被气的:“我都说了别碰我!”

“我怎么就不能碰,你是我的所有物!”她嘴上还要逞强,手里抓着药泥往他x前抹。

“嘶——”阿尔缇诺手臂都在颤抖,“轻一点……”

少nv放轻动作,仔细用手指抚过他那道吓人的伤口。

“别、别太轻,还是重一点……”

“你怎么这么多事!”她哪里伺候过人,气恼地拧了一把他没受伤的x肌。

与她想象中不同,阿尔缇诺的x肌软软的,她好奇地又捏了一把,这回变y了。

皇nv又在他的腹肌上尝试了一次。

果然,几块腹肌也y邦邦的。

涂完药,海莉西转身去拿纱布,小臂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

“嗯?”她甚至没有把那个顶起毛毯的东西和x器联系起来,又掀开毯子看了一眼。

阿尔缇诺,当真是天赋异禀。

“你怎么回事!”她大力摇晃闭着眼装si的监察长,“你想g什么!”

男人咬牙切齿:“我都说了……你别离我那么近……”

他克制地喘息,一只手推开她:“你出去。”

少nv彻底愤怒了,踢掉鞋子爬上他的床:“我偏不。”

作者的话:再来夸夸聪明的妹宝对某个不珍惜老婆的家伙指指点点

来点珠珠!来点评论!我写点荤的!

海莉西跪坐在他枕边,指着被他顶起来的毛毯:“阿尔缇诺,你不会暗恋我吧?”

“是你0来0去……”

“只要0一0你就会这样吗?”她故作惊讶,“监察长大人不会连nv孩子的手都没碰过吧?不应该呀,是不是你脸se太臭了,把人都吓跑了。”

阿尔缇诺不想理她。

“白白浪费你这张脸。说起来,你二十几了,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婚约——”

她手腕被他攥住了:“你不知道我的婚约?”

“什么,你真的有!”海莉西被g起兴趣,“谁家的可怜姑娘?”

“你。”

少nv一下子弹起来:“不可能,你少骗我!”

他又不吭声了。海莉西去扯他的嘴角:“快说,这是命令!”

阿尔缇诺挥开她的手:“太久远了,看来你早就忘了。”

“不可能,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今晚别想睡觉!”

凭空多了个婚约,这谁受得了。海莉西又不敢碰他上半身的伤口,g脆一把握住了那根翘起的r0u柱。

“你……放手!”阿尔缇诺起身的动作扯到下腹,痛苦地倒回床上。

监察长的x器——形状饱满,颜se略浅,和他本人冷冰冰的模样不同,r0u柱上的青筋倒是在她手心里蛮热情地跳动着。

“说不说?”海莉西粗鲁地r0u了r0u。

男人大腿侧的肌r0u绷紧了,喉咙里溢出sheny1n声。

“是菲奥娜皇妃提出的……你先松开……”

“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她又攥紧了些,“我此前都没见过你。”

不过阿尔缇诺的确很符合母亲心中的夫婿标准。她低头,r0u柱已经溢出一些前ye,她把沾到的抹到他腹肌上,继续催促他。

“我见过你,你七岁的时候。”他舒了口气,侧身躲开她。

“那你就这么答应了?”海莉西恍然大悟,“难怪你在北境能认出我是提尔森,太可恶了,居然还想谋害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阿尔缇诺小声说,“我当时拒绝了。”

海莉西扑上去嚷嚷:“你再说一遍!你把我拒绝了?凭什么是你拒绝!你敢拒绝本公主?”

她气急败坏,指着他依然竖着的部位:“不喜欢我还这幅样子,阿尔缇诺,你真是个y1ngdang的坏男人。”

平生了还没看到正菜无奖竞猜一下不得不提到的创世之源,此刻再度苏醒,从昔日斩下它头颅的卡曼皇族所统治的圣殿大教堂中,张开了足以使天地变se的翅膀。

它在皇城圣普里希安的上空盘旋了两周,似乎在向那些尚未见识过它威力的人类耀武扬威——颤抖吧,大陆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只有扒着它脖子上鳞片努力让自己不要掉下去的海莉西知道——这家伙完全是还不会飞,ga0不清楚方向。

皇g0ng中贵族们躲避不及,却又渴望一睹传说中巨龙的样子,不约而同挤在窗口眺望着,皇帝也不例外。

希律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黑曜石样的双眸盯着那只巨龙肩上一个突兀的白点。

一旁的阿尔缇诺开口:“陛下,是否需要我率兵追赶?”

皇帝叹了口气,继位以来他叹的气b前二十五年加起来还多。

他说,不必了,监察长阁下刚刚凯旋,劳苦功高,还是先在皇城养伤。

“传我口谕去大教堂,请大主教派圣殿骑士前去围捕巨龙。”

“陛下,方才的巨响便是……圣殿大教堂倒塌了!”书记官费里赶到,“教廷使者和大主教还在教堂里!”

希律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做出这幅表情时,看狗都深情的眉眼间总算流露出些许无措。

“修nv也在里面么?”

费里明白他指的是刚从南境归来的伊芙:“圣殿骑士已经在搜救了,请您不必担忧——”

“备马。”皇帝甩掉碍事的猩红大氅,“阿尔缇诺,跟我一起。”

脱下皇冠的皇帝仿佛又回到那个在马背上大杀四方的冬翼将领,他连战甲都赶不及换,披上斗篷翻身上马,神情y郁得令人恐惧:

“趁那条龙还虚弱,监察骑士们,抓住它,剥下它的皮做地毯!”

阿尔缇诺下了指令,他的部下们刚经历一场胜仗,此刻得知能随御驾征讨传说中的巨龙,立马振奋了jg神。

皇g0ng内的禁卫军紧随其后,这支百余人组成的队伍似一支箭,冲向红龙消失的方向。

阿尔缇诺伤口还没好全,不过他是唯一一个猜到巨龙真身的人。海莉西脸上的法术不知为何失效了,全城的人都看见龙背上的人长着通缉令上北境领主的脸,但谢天谢地,她身上披着层白布,辨认不出身t特征,希律自然会认为唤醒巨龙的是他躲藏多日的弟弟提尔森。

至于大教堂里,就不知道那位大主教该如何圆过去伊芙修nv的失踪了。

皇nv,真是个制造麻烦和解决麻烦的天才。阿尔缇诺x前的伤在马背颠簸下隐隐作痛。

天空远处隐约可见一抹红影,巨龙飞得并不高,军队最前的皇帝弯弓搭箭,手臂上肌r0u鼓起,狂野的凶x与他俊美的脸奇妙地融合起来,让他的子民ai慕又恐惧。

“咻——”。说起徽章海莉西就悔恨得掐大腿,最好用的金狮头徽章被她落在修nv裙里了,都怪兰斯变龙之前不提醒她。

等ai德维处理完大教堂的重建后再写信问问吧。

她点燃火把,纵马向森林深处前进。

骑士团返回皇g0ng时,教堂中的搜救仍在继续。

“情况如何?”皇帝的黑发被雪水打sh,眉目间隐有怒气。

“出于龙之心的缘故,近几日留守教堂内的修nv并不多,尸t已经全部找到了。”大主教语气平淡,“但圣殿很难恢复原样了。”

卡曼帝国千年来jg美绝l的圣殿壁画、出自大师之手的雕塑、凝集着人类智慧结晶的法术古籍,在龙的双翼下统统化为乌有。

“也罢,这样一来——谁也不能要求我点燃龙之心了。”他呼出一口气,“主教,明日我封赏马林战役功臣,转告伊芙修nv前来受赏。”

ai德维回答:“陛下,伊芙已被红衣主教带回教廷接受审判。”

希律下颌绷紧了,薄唇抿着,让那张脸上戾气更重。

“陛下,教律严苛,即便是我也无权阻挠。伊芙临走前,托我将一物交给您。”

“何物?”

一枚金灿灿的狮头徽章躺在主教手心。

“她说,不会连累您受罚,今后将不再踏入卡曼半步。同时希望您从轻处罚南境领主魏尔德伯爵,重赏监察骑士团。”

帝国的夜空常有晚星闪烁,今夜也不例外。

希律没有接过那枚徽章,他像在逃避什么,疾步离开了大教堂,黑se斗篷被风吹得猎猎鼓起。

阿尔缇诺等在拱门外,皇帝路过时突然停下,夜一样黑的眼睛盯着他。

“监察长,单是封爵难以嘉奖你戍卫南境的功绩,我赏赐柯林斯家族十万户封地如何?”

“这……有违帝国令法。”他听出皇帝语气不善,于是单膝跪下,“帝国从未有过如次重赏的先例,恐怕会遭元老会驳斥。”

“呵,元老会——”

希律笑了起来,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无。

“你父亲怎会不同意,我最得力的重臣柯林斯卿。”

“陛下,恐怕我难以胜任……”

“明日起,你便是帝国北境的新领主了。”皇帝眯起眼睛,“还不谢恩么,阿尔缇诺·柯林斯。”

他们花费的时间b预计还要久,深雪里留下的马蹄印短短几秒又被新雪掩埋,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变得难以分辨。

兰斯是一位全能男仆,不但让林中的野兽全都绕着他们走,还能顺手抓几只山j野兔,烤熟了献给主人品尝。到了晚上,他的x膛温暖又舒适,让海莉西免遭寒夜之苦。

除了一早醒来会被缠得喘不过气,兰斯非常完美。

这使得海莉西几乎忽略了眼前一副乖狗模样的家伙是一头龙——流淌着最狂躁、最腥臭血ye的巨龙。

她自然地认为他也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其他人类,因此在听到几道有气无力的呼救声时,海莉西立刻调转方向朝那边去。

是两个进山砍柴的少年,大雪压塌了几颗枯树,大一点的少年被压在树下,看上去已奄奄一息,他的弟弟正徒劳地搬动树g,试图救出哥哥。

小少年手背冻得通红裂开,把脸蛋抹得全是血痕,见到马背上的两人,哭着跑上前央求:“大人,救救我哥哥,救救他!”

海莉西下马,这树不是她一人能挪动的,她把目光移向兰斯。

兰斯用金红眸瞅着她。

“下来,给我救人。”

他歪了歪脑袋,很困惑的样子。

她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藏在斗篷里的尾巴,于是让两个少年先闭上眼睛。

那根长尾巴从下摆钻出来,晃晃悠悠地靠近,然后卷着少nv的腰把她拽了回来。

“主人,为什么还不走,我好饿。”

“你不要装傻,把树底下那个孩子救出来。”

龙把脸转过去:“我不要。”

“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吧?”她去掰腰上的鳞片,“你有这个力气抬一下树怎么了?”

“他们看上去又不好吃,r0u太少了。”

兄弟俩被这话吓得睁开眼,看见那条泛着冷光的红鳞尾巴时,连叫喊都忘记了。

“啊,他们看到了,那我还是杀掉好了。”兰斯松开她,舌头t1an过尖牙。

海莉西后退几步,挡在两人前面。

“别怕,我来救他。”她不再搭理兰斯,牵着小少年的手来到树前,找到一个方便施力的枝杈用肩顶住,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

三皇nv毕竟是三皇nv,那棵树在她的努力下真的移动了些距离。她还ch0u空鼓励正忍受疼痛的少年,跪在雪地里的膝盖被雪浸sh,寒意钻进骨头。

“马上就好,再坚持一下。”她呼出一团白雾,肺里被冷气刺得发胀。

肩上的重量消失了,那棵树被兰斯一抬,重重倒向另一个方向,砸出成片雪沫。

海莉西把少年扶起来:“你们家在哪里?”

兄弟俩支支吾吾不敢说,因为那个长尾巴的怪物正面无表情盯着他们,那双骇人的火焰se双眸满是杀机。

“算了,你们走吧,记得——”她把食指竖在嘴唇前,“要保密,明白吗?”

接下来一路上,海莉西都没跟他说话,兰斯起先还黏糊糊凑上去,发现主人真的生气后,他尾巴拖在地上,把雪地擦出一条路来。

可他耳边并未因此而寂静,反而越来越嘈杂,吵得他烦躁极了。

“懦弱的人类、贪婪的人类——他们只会利用你,杀了他们,阿特纳斯——杀了他们,用你的地狱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兰斯扯着头发,指甲掐出深深的血印,但这不管用,黑雾弥漫上他的视野,一点点侵占他的意识。

黑雾中并非一片虚无。兰斯睁大眼睛,周遭灰茫茫的雪地被一幅末日般的景象取代了,他从未见过,却无b熟悉。

天空是化不开的浓黑,地面gui裂出密布的纹路,沸腾的岩浆从裂隙涌上来,吞噬仓皇逃窜的人类,他们声嘶力竭,叫嚷着同一个名字。

——阿特纳斯,阿特纳斯。

我们的救世神,我们的毁灭者。

他最厌恶的气味纠缠在一起,地狱火能轻而易举摧毁一切,却燃不尽那些味道。

恐惧的腥味、谎言的苦味、愤怒的焦味、贪婪的臭味、嫉妒的酸味。

他全都闻得到,因他以此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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